程宗扬想起在紫雲楼见到的那张浮尸脸,杨玉环的贴身太监?找自己干嘛?他拿起锦囊掂了掂,轻飘飘的,仿佛空无一物。
程宗扬拆开锦囊,只见里面是一张浅黄色的符纸。锦囊刚一打开,那张符纸便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
接着一声娇咤响起,“速至紫雲楼!立刻!马上!”
那声音又脆又响,直接在手心里响起,险些没把程宗扬的耳膜震破——果然是太真公主的玉旨纶音。
程宗扬揉了揉耳朵,对小紫道:“看来杨公主有急事,我们一起去。”
“不要。”小紫道:“我要去靖恭坊找兰姑玩。”
靖恭坊就在邻坊,相去不远。程宗扬道:“行吧。你多带点人。那些秃驴又坏又狠,还是一伙偏执狂,保不齐什么时候又犯病了。”
◇ ◇ ◇
程宗扬带上敖润等人,一行人马如龙,人如虎,风卷残雲一般赶往芙蓉园。
程宗扬眉头紧锁,杨玉环如此急切,究竟出了什么事?是大慈恩的事有变?还是关系到岳帅的遗物?
又或者是义姁?她昨晚因为小环的事留在紫雲楼,引来了乐从训的报复?还是遇见潘金莲,因为行事不密,被潘姊儿当场揭穿?
姓杨这妞也真是!你都奢侈到用传音符了,多说一句会死啊!
程宗扬心里焦急,也顾不得和那位姓高的太监寒暄。到了紫雲楼下,他跃下马,在高太监的带领下径直上楼,来到楼顶的精阁。
昨天在此值守的赵归真赵炼师已经不见踪影,新换了一位面生的道长。程宗扬左右看了看,没瞧见潘姊儿,放心之余又有点儿遗憾。
高太监叩了叩门,尖声道:“回公主,程侯已至。”
阁里传来杨玉环的声音,“进来!哎,先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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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哪儿管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正看到杨美女横躺在沙发上,罗裙掀起半边,露出一隻白生生的玉足。足弯纤巧柔润,玉趾晶莹白嫩,骨肉匀停,秀美无铸。
程宗扬定了定神,才看到旁边一名小婢跪在地上,正帮她涂丹蔻。
杨玉环抖开长裙遮住玉足,气势汹汹地说道:“看什么看!”
程宗扬奇道:“长得好看还不让看?什么人啊!”
杨玉环来了兴趣,“真的好看吗?”
“还行吧。在我的姬妾里面能排七八九十位吧。”
“呦,你不会看错了吧?要不要再看一眼?”
“得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我那边还忙着呢。”
“呶,那个看不到了。”杨玉环抬了抬下巴,往窗边示意了一下。
程宗扬差点儿没气死,“你那么着急把我叫来,就为调望远镜这点破事?”
“你吼什么吼!”杨玉环气恼地说道:“我看不到星星,不找你还找谁?”
程宗扬往窗外看了一眼,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这会儿是大白天,你看什么星星?”
杨玉环恍然大悟,“哦……怪不得看不到,我还以为把它弄坏了呢。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干!大爷从宣平坊跑到芙蓉园,还没喘口气就被你打发走了?
“你!出去!”程宗扬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那小婢吓跑,然後挤到沙发上,“往边上点儿!”
杨玉环凤目圆睁,“你往边上点!凭什么挤我?”
“就一张沙发,你不往边上点儿,我怎么坐?要不我坐你身上?”
“要坐也是我坐你身上!”
“来吧!”程宗扬张开手臂,一副尽管来坐的姿态。
杨玉环哼了一声,将双腿重重放在程宗扬大腿上,还泄忿般蹬了一记。
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正是瑞龙脑香的馥华气息。即使隔着罗裙,仍能感受到她肌肤的光洁和柔润,还有一丝依稀的体温。
看着她凸凹有致的玉体横陈身前,程宗扬张开的双手僵在半空,终于还是没好意思下手。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手放在沙发的靠背上。
“行了,不会真为这么点儿事就把我叫来吧?”
杨玉环懒洋洋道:“有人在查你的底。”
“六扇门?还是那些和尚?”
“再猜。”
程宗扬想了一遍,除了六扇门和大慈恩寺的和尚,别人真未必有胆子来调查自己。你瞧,鸿胪寺现在就老实多了。
“谁?”
“宫里。”
“宫里?宫里干嘛要查我?”
“你知道,很多太监都无儿无女……”
“等会儿,难道还有有儿有女的太监?”
“别打岔!”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怎么没有?仇士良就有五个娃,前两天还在李二面前给他那些个废物娃讨封呢。”
李二?指的是唐国如今的皇帝李昂吧?怎么堂堂皇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跑堂的一样?
“仇士良是干什么的?”
“南安郡公,知内侍省事,神策军左护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
“……通俗点!”
杨玉环嗤笑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鄙夷之情,然後道:“一个大太监。管着内侍省和左神策军。”
内侍省即北司,可以单挑三省六部的存在,权力极大,又掌握着左神策军的军权,绝对属于实力派。问题是再有实力的太监,也不该生五个儿子啊?
“哎,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仇士良那混账五个娃……我说他干嘛?”杨玉环蹬了他一脚,“让你别打岔!”
叽叽咕咕抱怨一通,杨玉环才想起来方才要说的,“你知道,很多太监无儿无女,年纪大了没人养老。所以他们通常会找个寺庙,把一辈子赚的黑心钱都布施给庙里,被宫里辞了之後,就入寺当个和尚。明白了吗?”
“宫里的太监跟佛门关系很深?”
“对啰!”
“大慈恩寺通过宫里的太监,来摸我的底?”
“聪明!”
“那你还不把脚放下去!”
“哎唷!我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居然还嫌弃我?你以为谁都配给老娘垫脚啊?”杨玉环说着狠狠翻了个白眼,“就放!”
“我说公主殿下,咱说话别那么流氓好不好?”
“那要怎么说?”杨玉环娇声道:“程侯君上,奴家双足困甚,可否容奴家素足于君膝上,稍事歇息?……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程宗扬赶紧捂裆,“别蹬!”
“好啊,你身怀利器,莫非要刺杀本公主!”杨玉环说变脸就变脸,娇声喝道:“高力士!”
阁门“咣”的一声分开,那个白脸血唇的太监蝴蝶般飞进来,双爪一错,往程宗扬肩头抓来。
程宗扬被高力士这个名字震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手扣住肩头,一股古怪的气息透体而入,顿时浑身受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浮肿脸的死太监另一隻手屈如鹰爪,老鹰抓小鸡般往自己裆下抓去。
高力士一把抓住“凶器”,顿时老脸一红,就跟被蝎子蛰到一样甩开手,不言声地退到一边。
“哈哈哈哈!”杨玉环笑得直打跌,还故意踩了几脚,“让你耍流氓!”
程宗扬长吸了一口气,丹田气旋疾转,将高力士那一抓的劲力逼出,真气游走间经脉复畅,浑身酸软尽去,接着双手一揽,将杨玉环双足握住,用力一扯。
杨玉环一声娇呼,被扯得横躺在程宗扬腿上。程宗扬不等她还手,双手一翻一拧,将她牢牢制住。杨玉环本来靠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只一转眼,一双玉腿便交叠着被程宗扬盘在臂间,动弹不得。
高力士惨白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最後头一低,只当没看见。
杨玉环被他制得死死的,却丝毫不见惊惶,她好整以暇地扶了扶髮髻,大度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场就算你赢了。”说着她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地说道:“程侯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你认输还真够快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杨玉环放了两句江湖上的场面话,接着又泪眼婆娑地娇声道:“程侯大人,你就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马吧。”
程宗扬啼笑皆非,杨妞这脸变得,该怂的时候绝不硬撑着,怪不得是艺术家呢,演技超群。
“唐国得势的宦官都有谁?”
杨玉环答得很痛快,“李辅国,博陆郡王,天下大事皆出其手;鱼朝恩,神策军观军容使,掌神策军;王守澄,枢密院左枢密使,掌军事;田令孜,枢密院右枢密使,掌政事;仇士良,知内侍省,掌左神策军。两枢密使、两神策军中尉并称四贵,加上为首的李辅国,一王四公,权倾朝野。其他握有实权的宦官,还有好几十个。”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郡王?”
“爵位比你高哦。”
唐国还真是舍得,连太监都能封王?自己原本觉得汉国那几位中常侍就够拽了,但跟唐国的同行一比,单超、徐璜、唐衡等人只剩下提鞋的份儿了。何况这五个大太监下面还有几十个实力派,唐国宦官涉足之广,权力之大,可见一斑。
程宗扬忍不住看了高力士一眼。单论名气的话,恐怕还是这位名声大些。可惜他错过玄宗皇帝,又投到杨玉环门下,误上了贼船,就是想再给李太白脱靴,这辈子也没戏了。
心神一分,免不了露出破绽。那双丰腴柔腻的玉腿忽然一滑,游鱼般从程宗扬臂间脱出,接着一脚踢在他腹下。
程宗扬胯下一震,整个人从沙发上倒翻过去。他倒抽一口凉气,两手按着小腹,身体像大虾一样弯曲起来。刚抬起头,便看到一隻白玉般秀美无瑕的玉足直踢过来,正中胸口。
“臭流氓!下去吧!”
伴随着杨玉环的娇咤声,程宗扬犹如腾雲驾雾一般,从放着望远镜的窗口飞了出去。
敖润正在给赤兔马整理鞍辔,耳听得头顶风声疾响,急忙牵马避让。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便听“篷”的一声闷响,一个人影从紫雲楼高处坠下,正摔在自己脚边,溅起一片烟尘。
尘埃落定,露出地上的人影。敖润张大嘴巴,看着自家主公躺在草窝中,浑身沾满灰土、草茎,一动不动。
敖润看看地上的主公,再看看紫雲楼顶,十几丈的高度,这么硬摔下来还有命?
忽然主公眼皮一动,睁开眼睛,然後长长呼了口气。
敖润肝都在颤,“程头儿,你没事吧?”
程宗扬摔得不轻,幸好这是紫雲楼靠近曲江的小树林边缘,摔到了草地上,换成前面石板铺过的广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程宗扬坐起身,先用力“呸”了几口,吐掉口里的泥土、草根,然後忍痛爬起来,抬头喝道:“杨——”
刚喊出一个字,叫声戛然而止。
杨玉环出现在阁楼的窗口,双手抱在胸前,笑靥如花地说道:“有本事耍流氓,你有本事打回来啊。”
这位杨贵妃俏立窗前,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程宗扬的视线却落在她脚下。紫雲楼四层的望台上,一个女子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扶着栏杆,正盯着自己。
她穿着黑色的丝衣,戴着一幅面纱,只露出一双天生便有几分媚态的美目,只是此时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中仿佛有火在烧。
程宗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跤摔得并不重,至少架子还能撑住。他咧嘴一笑,扬手朝楼上抛了一个飞吻,长声笑道:“等着吧!有你服软的时候!”
杨玉环啐了一口。
下面的潘金莲眉梢微微挑起,手中长剑霍然跳出半截。
“走!”程宗扬见好就收,高声道:“去靖恭坊!逛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