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收回了话题,对着杯里的茶水喝了几口,便张嘴询问似的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组长吗?”
什么?五个年头已经过去了,她提到了我的妈妈!不过我却不能在她面前这么说,但还是急忙道,“谁?林娥吗,你还记得她啊。”
“呵,除了她还有谁啊。”
看似不经意的回答,没想到琪琪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水,却神秘兮兮的来了句,“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组长,她是真的厉害,我居然又碰到她了。”
“不会吧,怎么能这么巧,那你倒是在哪碰到她了啊,快给我说说呗。”
“呦,你别那么激动好吧,她可是共产党分子,抓到了是要被枪毙的!你就这么想知道,小心我揭发你哦……”
这丫头还真是会捉弄人,她一本正经的说完居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想着她,不过这事就算和你说了也没关系。”
她说完便侧过来小脸轻声和我说话,而我也勾着头倾听着。
“我说的碰到,不是在上海碰到,而是电台里有碰到,你也知道我以前就在她手底下工作,所以她的发报手法我是知道的,绝对错不了。因为和美国的关系还不错,早在一年前他们就把战后不用的一些大功率电报机送了许多给我们,所以半个中国的电报我们这里都有能力监听到,还真是没想到呢,林娥她也在东北!而且很可能就在沉阳。她很聪明发报也神出鬼没的,我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追到,不过这次她可能要不走运了,就在上个星期,我就听到消息说我们往那边空运了很多电台侧向仪,都是美式最新装备,所以我觉得我们的人找到她只是迟早的事情。”
“呵呵,我们组长要是栽到你手里,那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琪琪说的不假,侧向仪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而且随着战后技术的发展,现在的仪器定位已经很准了,所以我嘴里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已经快要成热锅蚂蚁了。
“虽然我也很同情她,不过形势所逼,我也是公事公办,你小子在心里可不能怪我哦。”
“说到哪里去了,我本来和她就没什么,又怎么说得上会怪你。”
说完我便抬起了杯子以喝水掩饰我内心的紧张,没想水还没送到嘴边就洒在了衣服上。
“喂,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过我得走了,我还有点事,人还在等着我呢……”
我当然没事,但我可不能让我的母亲出事,说完放下杯子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对于这个赵琪琪,我还真不知道该谢她还是怨她,就快要五年了,离开的妈妈,我想的好苦,没想阴差阳错,竟然从琪琪这里得知到了母亲的消息,不过我此时真的是喜忧参半,开头的喜悦渐渐被担心所占据。
不过得益于琪琪并不知道我和妈妈的mǔ_zǐ关系,不然她一定会被震惊到吧。
已经来不及做多思考,离开了电报局,我就急急忙忙的回家了。
翻出了藏在床底的柯尔特手枪,随手又拿了一点钱,妈的,现在的纸币越来越不值钱了,放下了一迭纸币,就往包里装上了一打银元,接着又收拾了几件衣服,我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时间不等人,我一定要找到母亲,因为迟一分钟,妈妈都有可能会有危险。
“费明,你这是准备去那啊,这么着急?”
“告诉妈妈,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需要月余才能回来,叫她不要担心。”
其实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甚至还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但此时显然已经管不了那些了,说完我便出门去了,只留下梅姨姥还在那里发愣。
“这孩子,怎么想起出远门了……”
唠叨归唠叨,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小孩子了,所以梅姨姥也很少会管我。
“喂,哪位啊?”
出家门后,转道就进了附近的一个酒店打了个电话,不过那边还真是老贺,看来返沪后留给我的电话没错,“我是费明,那个老贺啊,想想办法,帮我搞一张去东北的火车票。”
想着关系比较铁的兄弟就这个几个,并且老贺平时的门道不少,所以我也就不拖泥带水,而是直奔主题了。
“你小子怎么想着要去东北,别人都在往关内跑,你倒好,不知道那边形势不好还要去?”
看来琪琪说的没错,连老贺都这样说,证明所言非虚,不过我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而是急匆匆的催促道,“别废话,快给我想想办法,我可是知道你姐夫是铁路局的人,他肯定能搞到票,要越快的火车越好。”
“那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我也就站着等了一会。
果然,一会他就回拨了过来,“北上东北,需要从沪宁线转到津浦路上,最早的一班列车是下午二点的,时间不多了,你要赶快点去,然后到站里找我姐夫,我和他说了情况,你应该见过他,到时候去找他拿票。”
“就知道你有办法找你肯没错,赶明儿回来兄弟我定会请你喝酒。”
“喝酒就算了,不过看在是兄弟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啊,那边现在还在打仗乱的很,军管的也很严,你可要当心点……”
就在我要挂电话时,那家伙又开口说了一些紧要的事情,“因为山海关那边铁路已经停了,所以现在只有到天津和北平的车,再往北去东北,你可以找二哥王超,听说他在锦州前线,如果到了沉阳,那你就要找老大了……路上可能不太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过去,但还是祝你一路保重……”
挂断了电话,我就急忙往火车站赶了,还好电话里联系的人已经提前在那里等我了,不然就看这挤在一起的买票队伍,肯定是买不到票的,来人寒暄了一番便塞给了我一张头等车的票,客套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我就冲忙上了列车。
到达南京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因为绵延数千公里的江面上一直没有大桥,火车需要白天在下关车站轮渡到江面对岸的浦口,所以列车上的人全都下了车等待明天早上轮渡过去上车北上。
交通不便就是这么的恼人,想着晚上需要待一晚上才能走,我转而去了立仁舅舅新建立的处里。
虽然种种原因下,我和立华妈妈如今和他有点不对付,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事情还是得打他的名号来才行。
立仁舅舅身边的几个手下我都认识,除了去前线带走的几个人,果然处里还有人员在值班,我也不客气的借用了电话,转了好几次才拨到了锦州,不免心里想着还是他们中统的本事广大,这要是唤作外面的电话断然是打过不去的。
本以为那边人已经睡觉了,没想到等了一会还是听到了好兄弟王超的声音,这下可好了,我还怕关外到沉阳的路难走,这下有指望了。
虽然从他口中得知,近期可能会有战事发生,铁路已经停了,但我知道他们抗战中驻印军的装备和家当不菲,既然铁路行不通,无非是要他给我提前准备一辆汽车。
操作上虽然有难度,但在我的一番软磨硬泡下他还是应允了……行程比较慢的我心里很是着急,不过好在一大早列车就过了江并在浦口车站重新组装好出发了。
火车的出现大大缩短了地理上的连接,但其实火车的速度并不快,足足过了一天一夜,列车才到济南,幸好济南的黄河上有铁路桥,不然可就麻烦了。
出了济南又花了八个小时左右,一直到下午四点钟火车才到天津。
一直在南方生活的我,还是第一次来北方,和上海南京的繁华热诺不同,这里的直观感受是封建气息更浓一些,不过我已来不及体验风土人情了。
下了车才知道随着战局的发展,前面出关的铁路果然已经停了,往前走就只能到秦皇岛,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一想到母亲身处险境,随时都有危险,我就一刻也不想耽搁,这里下车那里便又坐上了今天的最后一班开往秦皇岛的列车,如是几经转折下,还是止步于山海关前,不过眼见着锦州已经不远了,可不能半途而废,于是最后不得不花钱找了野路子,搭船从海上绕道去锦州。
又是一番折腾下,一直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总算到了锦州。
锦州是连接关内和关外的重镇,也是南来北往的铁路要地,之前只是听说,如今人刚一到这里,才确实感受到了些许战争气氛。
进城的一路上,沿途已经设置了好几道关卡,还多亏了我留有后手,中统的证件一直带在身上,通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盘问。
也幸好在南京的时候提前有知会,进城后通过询问他们的师部驻地,总算找到了老二王超。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五年前在重庆,这一别后才发现他如今已升到了少将师长的位置,而且相比于其他部队,他这个师十足的气派多了,除了一水的冲锋枪和钢盔,远远望去居然连坦克都有好几十辆,家底不可谓不雄厚,看来这家伙当初去印度的选择是对的,不然以他的出生情况,可能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老百姓的生活比较差,但他们这些jūn_rén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老蒋视他们为命根子,自然不会亏待。
久未见面,好哥们王超还拿出了好酒招待我一番,然后我们从分开时聊起,一直聊到了晚上,才作罢休息。
不过也只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发了,并没有和他说我去沉阳的真实目的,而只是说我身上有任务,他也就不再多问。
给我弄了一辆运输用卡车,加满了油又给我弄了一个临时通行证,然后提醒我沿着铁路走大路不要走小路,我也就和他告别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