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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今生来世
许平君看到云歌,满脸的兴奋开心:云歌,我要敬你一杯,要替所有汉家女子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妹子,姐姐实在太开心了。
云歌笑接过酒杯,打趣道:我看呀有我这样的妹子,没什么大不了。有大哥那样的夫君,姐姐才是真开心吧
许平君朝刘病已那边看了一眼,有几分不好意思,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云歌夹了一筷子菜,还未送入口,一个宫女端着杯酒来到她面前:这是霍小姐敬给姑娘的酒。
云歌侧眸,霍成君望着她,向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云歌淡淡一笑,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就要饮,抹茶吓得忙要夺:姑娘,别喝。
云歌推开了抹茶的手,抹茶又赶着说:要不奴婢先饮一口。
云歌嗔了抹茶一眼:这酒是敬你,还是敬我说着一仰脖子,将酒一口饮尽。
云歌朝霍成君将酒杯倒置了一下,以示饮尽,微弯了弯身子,示谢。
霍成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瞬,嫣然一笑,转过了头。
云歌瞥到霍成君唇角的一丝血迹,手中的酒杯忽地千钧重,险些要掉到地上。
刚才她在殿下,看着殿上的一切,又是什么滋味她要紧咬着唇,才能让自己不出一声吧可她此时的嫣然笑意竟看不出一丝勉强。
云歌心中寒意嗖嗖,霍成君已不是当年那个生气时,挥着马鞭就想打人的女子了。
许平君盯一会儿怔怔发呆的云歌,再偷看一眼浅笑嫣然的霍成君,只觉得满脑子的不明白。
云歌不再和孟大哥说话,霍成君见了孟大哥,一脸漠然,好似从未认识过。可是霍成君和云歌
孟大哥好像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觉还有云歌和皇上的关系
许平君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云歌,可碍于云歌身后的宫女和太监,却是一句不能说,只能在肚子里徘徊。
许平君想到今非昔比,以前两人可以整天笑闹,可云歌现在居于深宫,想见一面都困难重重。若错过了今日,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云歌在长安城孤身一人,只有自己和病已是她的亲人。他们若不为云歌操心,还有谁为云歌操心
想到这里,许平君轻声对云歌说:第一次来皇宫,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云歌,你带我见识一下皇宫吧
云歌微笑着说:好。
抹茶在前打着灯笼,云歌牵着许平君的手离开了宴席。
一路行来,鼓乐人声渐渐远去。远离了宴席的繁华,感受着属于夜色本来的安静,许平君竟觉得无比轻松。
云歌笑问:姐姐以前还羡慕过那些坐在宴席上的夫人小姐,今日自己也成了座上宾,还是皇家最大的盛宴,感觉如何
许平君苦笑:什么东西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看比较美,或者该说什么东西都是得不到的时候最好。得不到时,想着得不到的好;得到后,又开始怀念失去的好。这天底下,最不知足的就是人心
云歌哈的一声,拊掌大笑了出来:姐姐,你如今说话,句句都很有味道,令人深思。
许平君被云歌的娇态逗乐,自嘲地笑道:你说我这日子过的,一会儿入地,一会儿上天,人生沉浮,生死转瞬,大悲大喜,短短几月内就好似过了人家一辈子的事情,你还不许我偶有所得
云歌听许平君说得话外有话,知道她碍于抹茶和富裕,很多话不能说,遂对抹茶和富裕吩咐:抹茶,今晚的月色很好,不用你照路了,我看得清。我想和许姐姐单独说会儿话。
抹茶和富裕应了声是,静静退了下去,只远远跟着云歌。
许平君听云歌话说得如此直接,不禁有些担忧:云歌,你这样说话,好吗若让皇上知道
云歌笑吐舌头:没事的。就是陵哥哥在这里,我们姐妹想单独说话,也可以赶他走。
许平君呆呆看了会儿云歌,云歌,你你和孟大哥
云歌的笑一下暗淡了下来: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姐姐,我们以后不要再提他,好吗
可是云歌,孟大哥虽然和霍小姐来往了一段日子,可是他现在
云歌一下捂住了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姐姐,我知道你和他是好朋友,可是你若再说他,我就走了。
许平君无奈,只得说:好了,我不说他了,我们说说你的陵哥哥,总行吧
许平君本以为云歌会开心一点,却不料云歌依然是眉宇紧锁。
云歌挽着许平君的胳膊默默走了一段路,方说:我也不想说他。我们讲点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许平君道:云歌,你在长安城里除了我们再无亲人,你既叫我姐姐,那我就是你姐姐。皇宫是什么地方你人在这里头,我就不担心吗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想到这些事情,想得心都慌。病已的事情、还有你我都不明白,我们不是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吗怎么就糊里糊涂全和皇家扯上了关系真希望全是梦,一觉醒来,你还在做菜,我还在卖酒。
姐姐已经知道大哥的身份了
你大哥告诉我的。以他的身份,他不想着避嫌,现在居然还去做官,云歌,你说我许平君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歌轻叹了口气,握住了许平君的肩膀,很认真地说:姐姐,我知道你怕皇上会对大哥不利。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陵哥哥绝对不是在试探大哥,也不是在给大哥设置陷阱。陵哥哥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相信他绝不会无故伤害大哥。
许平君怔怔地看着云歌。这个女孩子和她初识时,大不一样了。以前的天真稚气虽已尽去,眉梢眼角添了愁绪和心事,可她眼内的真诚、坦荡依旧和以前一样。
许平君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云歌微笑:姐姐更要相信大哥。大哥是个极聪明的人,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许平君笑了笑,忧愁虽未尽去,但的确放心了许多:难怪孟云歌,我都要嫉妒皇上了,虽然我们认识这么久,但我看你心中最信任的人倒是皇上。
云歌的笑容有苦涩: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很小时就认识陵哥哥了,只是因为一点误会,一直不知道他是汉朝的皇帝。所以我在宫里住着,很安全,他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今天晚上倒也不算白来,见到了上官皇后,回去可以和我娘吹嘘了。云歌,你会一直住下去吗你会开心吗
云歌听到许平君特意提起上官皇后,静静走了会儿,方轻声说:我和陵哥哥有约定,一年后,我可以离去。
许平君只觉得皇上和云歌之间,是她无法理解的。云歌对皇上的感情似乎极深,却又似乎极远;而皇上又究竟如何看云歌若说喜欢,为什么还会让她走若说不喜欢,却又对云歌如此小心体贴
云歌丢开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笑问:许姐姐,你娘知道大哥的身份了吗现在可真正应验了当初算的命了。
许平君想到她娘若有一日知道刘病已身份时的脸色,也笑了出来:我可不敢和她说。她如今可高兴得意着呢逢人就吹牛说女婿得了皇差,日日跟着霍大司马办事,当时我生孩子坐月子时,她都没怎么来看过我,这段日子倒是常常上门来帮我带虎儿,还时不时地拿些鸡蛋过来。她若知道了真相,只怕要掐着我的脖子,逼我把吃下的鸡蛋都给她吐出来,再立即给病已写封休书,最好我也申明和她并无母女关系。一边说着,许平君还做了个她娘掐着她脖子,摇着她,逼她吐鸡蛋的动作。
云歌被逗得直笑:伯母也很好玩了,她这般直接的心思虽然会让人难堪,其实倒是好相处。
许平君颔首同意:是啊经历的事情多了,有时候看我娘,倒是觉得她老人家十分可爱。以前看我娘那样对病已,病已却总是笑嘻嘻的,见了我娘依旧伯母长、伯母短,丝毫不管我娘的脸色,那时我还常常担心病已是不是心里藏着不痛快,现在才明白,我娘这样的人实在太好应付了,哪里值得往心里去唉我如今是不是也算胸有丘壑、心思深沉了
云歌笑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许平君的问题。
云歌和许平君沿着前殿侧面的青石道,边走边聊边逛,不知不觉中到了沧河。云歌说:那边有我用冰铸的一个高台,很好玩。虽然姐姐对玩没什么兴趣,不过从那里应该能俯瞰现在前殿的盛宴,还是值得过去看一看。
抛开之前被人戏弄的不快,前殿的繁华、绮丽其实很让许平君惊叹,只是一直紧张地不敢细看。听闻可以俯瞰百官盛宴,许平君忙催云歌带她去。
两人沿着云梯攀缘而上。抹茶和富裕知道上面地方有限,何况许平君和云歌两人聊兴正浓,肯定不想他们打扰,所以守在了底下。
许平君站到高处,只见万盏灯火,熠熠闪烁,人影歌舞,绰约生姿,宛如蓬莱仙境。
因为隔得远,只能偶尔顺着风势,听到若有若无的丝竹钟磬声,更让人添了一重曼妙的联想。
两人置身空旷的沧河上,头顶是青黛天空,对面是蓬莱仙境,只觉得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处。
云歌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抹茶,笑着回头:你也上来了快过来看,像仙境一样美丽。却是两个不认识的男子,隔着一段距离,已经闻到刺鼻的酒气。云歌立即叫道:抹茶,富裕。
底下无人回答,她的声音被死寂的夜色吞没。
云歌立即催许平君坐下:姐姐,快点坐下,沿着这个滑道滑下去。
许平君看到那两个男子,知道事情不对,忙依照云歌的话,赶紧坐下,却看到距离地面如此高,迟疑着不敢滑下。
当先而上的男子,一副公子打扮,看到云歌,眼睛一亮,笑着来抓云歌:冯子都倒是没有哄我,果然是个美人
另一个男子伸手去拽许平君:小乖乖,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云歌在许平君背上踢了一脚,将她踢下去。可许平君的身子刚落下一半,就被大汉抓住了胳膊,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去。许平君也是极硬气的人,一边高声呼救,一边毫不示弱地用另一只手去抓打那个汉子。大汉一个疏忽,脸上就被许平君抓了几道血痕。大汉本就是粗人,又是个杀人如砍柴的jūn_rén,怒气夹着酒气冲头,手下立即没了轻重,抓着许平君的胳膊猛地一挥,啪的一声响,许平君被他甩打在冰柱上。
只听得几声非常清楚的咔嚓声,许平君的胳膊已经摔断,胸骨也受伤,剧痛下,许平君立即昏了过去。
云歌本想借着小巧功夫拖延时间,一边和男子缠斗,一边呼救,等许平君滑下后,她也立即逃生。不料许平君被大汉抓住,她的打算落空。
云歌看到许平君无声无息的样子,不知她是死是活。心内惊痛,却知道此时不可乱了分寸,厉声喝问:你们可知我是谁就不怕灭族之祸吗
云歌对面的男子笑道:你是宫女,还是个很美丽的宫女,不过你的主子已经把你赏给我了。说着左手一掌击出,逼云歌向右,右手去抱云歌。却不料云歌忽地蹲下,他不但没有抓到云歌,反被云歌扫了一脚。他功夫不弱,可是已有五分醉意,本就立脚不稳,被云歌踢到,身子一个踉跄,掌上的力道失了控制,将台子左侧的栏杆击成了粉碎。
云歌看到那个抓着许平君的大汉摇了摇许平君,看许平君没有反应,似想把许平君扔下高台,云歌骇得脸色惨白,叫道:我是皇上的妃子,哪个主子敢把我赏人你若伤了那个女子,我要你们九族全灭,不,十族
汉子虽然已经醉得糊涂了,可听到云歌那句我是皇上的妃子,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拎着许平君呆呆站在台上,不知所措。
云歌面前的男子呆了一呆,笑起来:假冒皇妃,可也是灭族的大祸。除了皇后,我可没听说皇上还封过哪位妃子。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不停地逼了过来。
那个莽汉虽没完全听懂男子说什么,可看男子的动作,知道云歌说的是假话,呵呵一笑:小丫头片子,胆子倒倒大,还敢骗你爷爷说着,就把许平君扔了出去,想帮男子来抓云歌。
许平君的身子如落叶一般坠下高台,云歌心胆俱裂,凄厉地惨呼:许姐姐
孟珏瞥到云歌和许平君离席。心思微动,也避席而出。
云歌在宫内来往自如,可孟珏一路行来却需要回避侍卫,和暗中保护云歌的太监,所以孟珏只能远远随着她。
幸好看云歌所行的方向是去往沧河,那里十分清静,只偶尔有巡逻经过的侍卫,孟珏再不着急,决定绕道而去。
在屋檐廊柱的暗影中穿绕而行,突然一个人挡在了孟珏身前。
孟珏手中蓄力,看清是刘病已,又松了劲:让开。
刘病已未让路。
百姓心中正气凛然的谏议大夫不顾国法礼仪,私会皇上殿前侍女,霍光若知道了,定会十分高兴,送上门的一石二鸟。
孟珏冷哼一声:那也要霍光的耳目有命去回禀。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挥掌,想逼开刘病已。
刘病已身形不动,一边与孟珏快速过招,一边说:云歌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你就不为她考虑吗
孟珏招式凌厉,微笑着说:这是皇上该考虑的问题,他既有本事留,就该有本事护。
两人仍在缠斗,在隐隐的鼓乐声中,突然遥遥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许姐姐。
孟珏和刘病已闻声,同时收掌,纵身向前,再顾不上掩藏身形,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沧河。
未行多久,就有侍卫呵斥:站住
刘病已身形稍慢,匆匆解释:大人,在下乃朝中官员,听到有人呼救
孟珏却是身形丝毫未停,仍快速而行。
暗处出现很多侍卫,想要拦截住孟珏。孟珏立即和他们打了起来。
孟珏几招内就将一个侍卫毙于掌下,侍卫叫道:你身着我朝官服,私闯宫廷,还杀宫廷侍卫,难道想谋反吗
孟珏随手取过已死侍卫手中的剑,直接一剑刺向了说话的侍卫。
剑芒闪动间,说话的侍卫咽喉上已经多了一个血洞,大瞪着不相信的眼睛倒了下去。
孟珏冷笑:想谋反的恐怕是你们。病已,我去救人,你立即回去找于安,通知皇上。
沧河附近几时需要这么多侍卫看护了
云歌的惨呼,他和孟珏隔着那么远都已经隐隐听到,这帮侍卫守在沧河附近,却一无反应
刘病已本想着他们出现后,这帮侍卫能有所忌惮,趁势收手,他也就装个不知道,彼此都顺台阶下,却不料这些侍卫毫无顾忌。
他知道今晚此事危险万分,对孟珏说了一声平君就拜托你了,迅速转身,从反方向突围。
许姐姐。
云歌惨叫中,想都没有多想,就朝许平君扑了过去,只想拽住许平君。
先飞燕点水,再嫦娥揽月,最后一个倒挂金钟。
云歌这辈子第一次把武功融会贯通得如此好。终是没有迟一步,双手堪堪握住了许平君的双手,双脚倒挂在了台子右侧的栏杆上。
栏杆只是几根冰柱,先前男子一掌击碎了左面栏杆时,右面的栏杆已经有了裂纹,此时再受到云歌的撞击和坠压,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冰柱断裂的声音。
上有敌人,下是死地,竟然没有活路可走,云歌一瞬间,深恨自己怎么想起来建造这个东西。
男子听到冰柱断裂的声音,如看已入网的鱼,不再着急,笑道:果然是个带刺的玫瑰。你若叫我几声哥哥,我就救你上来。
云歌此时因为身体倒挂,所以能清楚地看到高台下的情形。竟然看到台子,还有滑道底下布满了裂痕,甚至碎洞,而且迅速扩大中。架在台子一旁的云梯也早就不见。
虽然整个冰龙受到他们打斗的冲击,但绝对不可能断裂得如此快。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刚才他们在上面缠斗时,有人在底下已经破坏了整个冰龙。
云歌冷笑:马上要见阎王了,还色心不减,真是其志可赞,其勇可嘉,其愚可叹
她打量了一眼那个已经碎裂得马上就要倒塌的滑道,想着如果把许平君扔过去。许平君的身子就会落在滑道上,即使滑道开始倒塌,那她也是顺着滑道边滑边坠,借着滑道,她下坠之力应该能化解部分,活命的机会也许还有一半。
不过,云歌此时全身的着力点都在脚上,她若想使力把许平君扔过去,必定会使脚上的坠力加大,那么她勾着的栏杆很有可能会受力碎裂。
云歌看着底下的冰面,有些眼晕,摔死是什么滋味肯定不太好看吧可是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还有许多事情
听到冰层断裂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她猛地下了决心,能活一个是一个
何况此事是她拖累了许平君,许平君受的乃是无妄之灾。
正想使力,突然瞥到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在冰面上飞快地掠过来。他身后还有十来个禁军侍卫试图阻挡,想要捉拿住他。
只看到他原本齐整的衣袍上,竟是血迹斑斑。
云歌有些恍惚,最后一面见到的竟是他吗倒有些分不清是悲是喜。
孟珏看到云歌和许平君悬在高台边缘,摇摇欲坠,心如炭焚,叫道:云歌,等我,我马上就到。
等他
等到了又能如何
此时已是大厦将倾,非人力能挽救了。
云歌感觉到脚上的冰柱在碎裂,遥遥地深看了一眼孟珏,双臂用力,身子如秋千一般荡悠起来,待荡到最高点,猛地将许平君朝侧方的滑道扔了出去。
随着许平君的飞出,云歌挂脚的冰柱断裂,云歌身子蓦地下坠。
一直紧盯着她的孟珏,身形顿时一僵,脸色惨厉的白,蓦然大叫一声云歌,手中剑锋过处,鲜血一片,在纷纷扬扬的血雾中,孟珏若飞箭一般疾驰向龙台。
云歌穿的裙子,下摆宽大,裙裾随风飘扬,当云歌荡到最高处,突然坠下时,高台上残余的栏杆勾住了裙裾,云歌下坠的身形又缓缓止住。可是断裂的栏杆,参差不齐,有的地方尖锐如刀刃,绢帛在坠力下,一点点撕裂,在绢帛撕裂的声音中,云歌的身子一点点下落。
就在这时,似从极远处,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声:云歌
云歌叹息,陵哥哥,你不该来的我不想你看见我的丑样。
云歌下方的孟珏却是面容平静,眼内翻卷着墨般漆黑的巨浪,他甚至微微笑着,看向了云歌,扬声说道:我绝不会让你死。
这一刻,云歌觉得她不再怨恨孟珏。孟珏固然带给她很多痛苦,可他也给了她许多快乐。那些生命中曾经历的快乐,不能因为后来的痛苦就否认和抹杀。她的生命毕竟因他而绚烂过。
云歌凝视着孟珏,对他微笑。
笑意盈盈,一如最初的相逢。
孟珏叫:云歌。
云歌却没有再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的那抹人影,眷念中是心疼。
在这一刻,自己的心分外清明,生命的最后一瞬,她只想看着他,她的遗憾也全是为他。
陵哥哥,不要再深夜临栏独站,不要再看星星,不要再记得我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舍不得,泪意从心中蔓延到眼中。
一颗,一颗,又一颗
眷念,不舍,后悔,遗憾。
原来自己竟蹉跎了那么多共聚的时光。
人世间可真有来世若真有来世,她一定会多几分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