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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云中歌小说 > 第二部:6.夜半私语

第二部:6.夜半私语

不一会儿,霍光就请求觐见。

刘弗陵宣他进来。

霍光恭敬地行完君臣之礼后,就开始进呈前段时间刘弗陵命他和几个朝廷重臣仔细思考的问题。

自汉武帝末年,豪族吞并土地愈演愈烈,失去土地的百姓被迫变成无所凭依的流民。此现象随着官府赋税减轻有所好转,却还未得到根治。

若不想办法治理土地流失,这将会是汉朝的隐患,万一国家在特殊情形下,需要提高赋税应急,就有可能激发民变;但如果强行压制豪族,又可能引起地方不稳,以及士族内部矛盾。

霍光结合当今边关形势,提出奖励流民边关屯田和引导流民回乡的两项举措,同时加大对土地买卖的管制,严厉打击强买霸买,再特许部分土地垄断严重的地区,可以用土地换取做官的机会,慢慢将土地收回国家手中。

采用柔和政策压制豪族,疏通办法解决流民,调理之法缓和矛盾。霍光的考虑可谓上下兼顾,十分周详。刘弗陵边听边点头,霍爱卿,你的建议极好。我朝如今就像一个大病渐愈,小病却仍很多的人,只适合和缓调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田千秋办,不过切记,用来换田地的官职绝不可是实职。

霍光笑回道:皇上放心,那些官职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做官的人整日忙着玩官威。

刘弗陵想了会儿又道:朕心中还有一个人选,可以协助爱卿办理此事。

田千秋是木头丞相,凡事都听霍光的,所以霍光对田千秋一向满意,但皇上心中的另一个人

霍光打了个哈哈:皇上,此事并不好办,虽然是怀柔,可该强硬的时候也绝不能手软,才能有杀一儆百的作用。地方上的豪族大家往往和朝廷内的官员士族有极深的关系,一般人只怕

刘弗陵淡淡地说:此人现在的名字叫刘病已,大司马应该知道。

霍光眼内神色几变,面上却只是微微呆了一瞬,向刘弗陵磕头接旨:臣遵旨。只是不知道皇上想给刘病已一个什么官职

你看着办吧先让他挂个闲职,做点实事。

霍光应道:是。

霍光本来打算说完此事,提示一下皇上,宫里关于皇上何时临幸皇后的规矩,可被刘弗陵的惊人之举彻底打乱了心思,已顾不上后宫的事情,先要回去理顺了刘病已是怎么回事情:皇上若无其他事情吩咐,臣就回去准备着手此事了。

刘弗陵点点头,准了霍光告退。

霍光刚走,刘病已从帘后转了出来,一言未说,就向刘弗陵跪下:臣叩谢皇上隆恩。

刘弗陵看了眼于安,于安忙搬了个坐榻过去,让刘病已坐。

病已,刚才大司马对此事的想法已经阐述得很明白,如何执行却仍是困难重重。此事关乎社稷安稳,必须要办好,朕就将它交给你了。

刘弗陵十分郑重,刘病已毫未迟疑地应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全力。

云歌听七喜说霍光已走,此时和刘弗陵议事的是刘病已,两只眼睛立即瞪得滴溜溜的圆。

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口往里偷看,见刘病已穿戴整齐,肃容坐在下方,十分有模有样。

于安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刘弗陵,刘弗陵看向窗外,就见一个脑袋猛地闪开,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哎哟,不知道她慌里慌张撞到了哪里,刘弗陵忙说:想听就进来吧

云歌揉着膝盖,一瘸一拐地进来,因在外面待得久了,脸颊冻得红扑扑,人又裹得十分圆实,看上去甚是趣怪。

刘弗陵让她过去:没有外人,坐过来让我看看撞到了哪里。

云歌朝刘病已咧着嘴笑了下,坐到刘弗陵的龙榻一侧,伸手让刘弗陵帮她先把手套拽下来:就在窗台外的柱子上撞了下,没事。你请大哥来做什么我听到你们说什么买官卖官,你堂堂一个皇帝,不会穷到需要卖官筹钱吧那这皇帝还有什么做头不如和我去卖菜。

刘弗陵皱眉,随手用云歌的手套,打了云歌脑袋一下:我朝的国库穷又不是一年两年,从我登基前一直穷到了现在。如今虽有好转,可百姓交的赋税还有更重要的去处。而我这个皇帝,看着富甲天下,实际一无所有,能卖的只有官。

刘病已笑说:商人想要货品卖个好价钱,货品要么独特,要么垄断。官这东西全天下就皇上有,也就皇上能卖,一本万利的生意,不做实在对不起那些富豪们口袋中的金子。

刘弗陵也露了笑意:父皇在位时,为了筹措军费也卖过官,利弊得失,你一定要控制好。

刘病已应道:臣会十分谨慎。

云歌听到臣字,问刘弗陵:你封了大哥做官

刘弗陵微颔了下首。

云歌笑向刘病已作揖:恭喜大哥。

刘病已刚想说话,七喜在外禀奏:谏议大夫孟珏请求觐见。

云歌一听,立即站了起来:我回宣室殿了。

刘弗陵未拦她,只用视线目送着她,看她沿着侧面的长廊,快速地消失在视线内。

刚随太监进入殿门的孟珏,视线也是投向了侧面。

只看一截裙裾在廊柱间摇曳闪过,转瞬,芳踪已不见。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有些怔怔。

回眸时,他的视线与刘弗陵的视线隔空碰撞。

一个笑意淡淡,一个面无表情。

孟珏微微笑着,垂目低头,恭敬地走向大殿。

他低头的样子,像因大雪骤雨而微弯的竹子。

虽谦,却无卑。

弯身只是为了抖落雪雨,并非因为对雪雨的畏惧。

刘弗陵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宣室殿时,云歌已经睡下。

他帮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在榻旁坐下。

云歌心里不安稳,其实并未睡着,半睁了眼睛问:今日怎么弄到了这么晚累不累

现在不觉得累,倒觉得有些开心。

难得听到刘弗陵说开心,云歌忙坐了起来:为什么开心

刘弗陵问:你还记得那个叫月生的男孩吗

云歌想起往事,心酸与欣悦交杂:记得,他一口气吃了好多张大饼。我当时本想过带他回我家的,可看他脾气那么执拗,就没敢说。也不知道他现在找到妹妹了没有。

刘弗陵道:他那天晚上说,为了交赋税,爹娘卖掉了妹妹,因为没有了土地,父母全死了,这些全是皇帝的错,他恨皇帝。赵将军不想让他说,可这是民声,是成千上万百姓的心声,是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声音,百姓在恨皇帝。

云歌心惊,刘弗陵小小年纪背负了母亲的性命还不够,还要背负天下的恨吗

难怪他夜夜不能安稳入睡,她握住了刘弗陵的手:陵哥哥,这些不是你的错

刘弗陵未留意到云歌对他第一次的亲昵,只顺手反握住了云歌的手: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他,也一直想着他的话。到如今,我虽然做得还不够,但赋税已经真正降了下来,不会再有父母为了交赋税而卖掉儿女。只要今日的改革能顺利推行,我相信三四年后,不会有百姓因为没有土地而变成流民,不会再有月生那样的孩子。如果能再见到他,我会告诉他我就是大汉的皇帝,我已经尽力。

云歌听得愣住,在她心中,皇权下总是悲凉多、欢乐少,总是残忍多、仁善少,可刘弗陵的这番话冲击了她一贯的认为。

刘弗陵所做的事情,给了多少人欢乐皇权的刀剑中又行使着怎样的大仁善

云歌乌发半挽,鬓边散下的几缕乌发未显零乱,反倒给她平添了几分风情。

灯影流转,把云歌的表情一一勾勒,迷茫、困惑、欣悦、思索。

刘弗陵突然心乱了几拍,这才发觉自己握着云歌的手。心中一荡,低声唤道:云歌。

他的声音低沉中别有情绪,云歌心乱,匆匆抽出了手,披了件外袍,想要下榻:你吃过饭了吗我去帮你弄点东西吃。

刘弗陵不敢打破两人现在相处的平淡温馨,不想吓跑了云歌,忙把心内的情绪藏好,拉住了她的衣袖:议事中吃了些点心。这么晚了,别再折腾了。我现在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

云歌笑:那让抹茶随便拿些东西来,我们边吃边说话。这件事情,我早就想做了,可我娘总是不许我在榻上吃东西。

云歌把能找到的枕头和垫子都拿到了榻上,摆成极舒适的样子,让刘弗陵上榻靠着,自己靠到另一侧。

两人中间放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各色小吃。

再把帐子放下,隔开外面的世界,里面自成一个天地。

云歌挑了块点心先递给刘弗陵,自己又吃了一块,抿着嘴笑:我爹爹从来不管府内杂事,我娘是想起来理一理,想不起来就随他去。反正她和爹爹的眼中只有彼此,心思也全不在这些琐碎事情上。我家的丫头本就没几个,脾气却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古怪,我是姐姐、姐姐地跟在后面叫,还时常没有人理我。

你哥哥呢

云歌一拍额头,满面痛苦:你都听了我那么多故事,还问这种傻话二哥根本很少在家,三哥历来是,我说十句,他若能回答我一句,我就感激涕零了。所以晚上睡不着觉时,我就会常常云歌低下头去挑点心,常常想起你。云歌挑了点心却不吃,只手在上面碾着,把点心碾成了小碎块,当时就想,我们可以躲在一张大大的榻上,边吃东西,边说话。

小时的云歌,其实也是个孤单的孩子。因为父母的性格,她很少在一个地方长待,基本没有机会认识同龄的朋友。她的父母和别人家的父母极不一样,她的哥哥也和别人家的哥哥极不一样。别人家的父母养着孩子,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可她的父母有一个极高远辽阔的世界,父母会带她一窥他们的世界。可那个世界中,她是外人和过客,那个世界只属于他们自己。哥哥也有哥哥的世界,他们的世界,她甚至连门在哪里都不知道。父母、哥哥能分给她的精力和时间都很有限,她更多的时间都只是一个人。

刘弗陵一直以为有父母、哥哥的云歌应该整日都有人陪伴,他第一次意识到云歌欢乐下的孤单,心中有怜惜。

他的手指轻轻绕在云歌垂下的一缕头发上,微笑着说:我也这么想过。我有时躺在榻上,会想盖一个琉璃顶的屋子。

躺在榻上,就可以看见星空。如果没有星星,可以看见弯弯的月牙,如果是雨天,可以看雨点落在琉璃上,说不定,会恍恍惚惚觉得雨点就落在了脸上。云歌微笑,不过,我是想用水晶,还问过三哥,有没有那么大的水晶,三哥让我赶紧去睡觉,去梦里慢慢找。

刘弗陵也微笑:水晶恐怕找不到那么大的,不过琉璃可以小块烧好后,拼到一起,大概能有我们现在躺的这张榻这么大,有一年,我特意宣京城最好的琉璃师来悄悄问过。

云歌忙说:屋子我来设计,我会画图。

刘弗陵说:我也会画

云歌皱眉撅嘴,刘弗陵笑:不过谁叫我比你大呢总是要让着你些。

两人相视而笑,如孩子般,怀揣着小秘密的异样喜悦。

在这一刻。

他脱下了沉重沧桑,她也不需要进退为难。

他和她只是两个仍有童心,仍肯用简单的眼睛看世界,为简单的美丽而笑、而感动的人,同时天真地相信着美好的少年和少女。

劳累多日,现在又身心愉悦,说着话的工夫,刘弗陵渐渐迷糊了过去。

云歌叽咕了一会儿,才发觉刘弗陵已经睡着。

她轻轻起身,帮他把被子盖好,看到他唇畔轻抿的一丝笑意,她也微微而笑。可瞥到他衣袖上的龙纹时,想着只有凤才能与龙共翔,笑意蓦地淡了,心中竟然有酸涩的疼痛。

人躺在枕上,想着刘弗陵,想着上官小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们一个皇上,一个皇后,其实十分般配。两人都很孤单,两人都少年早熟,两人都戴着一个给外人看的壳子。

如果在这个尔虞我诈、云谲波诡的宫廷中,他们这对龙凤能夫妻同心,彼此扶持,也许陵哥哥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昨日晚上,刘弗陵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只记得迷迷糊糊时,云歌仍在絮絮说着什么。

枕头和垫子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榻周。

他横睡在榻上,因为榻短身长,只能蜷着身子。

以云歌的睡觉姿势,昨天晚上的点心只怕尸骨凌乱了,随手一摸,果然所有点心已经分不清楚原来的形状,这大概就是云歌的娘不许她在榻上吃东西的主要原因。

幸亏他和她各盖各的被子,他才没有惨遭荼毒。

自八岁起,他就浅眠,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让他惊醒,而且容易失眠,所以他休息时一定要四周绝对的安静和整洁,也不许任何人在室内。

可昨天晚上,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伴着云歌的说话声音,他竟然安然入睡,并且睡得很沉,连云歌什么时候起床的,他也丝毫不知道。

于安端了洗漱用具进来,服侍刘弗陵洗漱。

抹茶正服侍云歌吃早饭,云歌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刘弗陵说:今日是小年,我找人陪我去沧河上玩。你待会儿来找我。

刘弗陵点头答应了,云歌却好像还怕他失约,又叮嘱了两遍,才急匆匆地出了屋子。

刘弗陵看了抹茶一眼,抹茶立即搁下手中的碗碟,去追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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