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关闭后,她猛吞了一口口水,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战战兢兢地转移话题:“你要走了”不答反问。
看起来是,他换了一套衣服,铁灰色的衬衫配着笔挺的西裤,掩去身上那份不羁的味道,嘴角的笑容隐去后,平添了几分强势和凌厉。
男人没有回答,沈略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然而,迎上的却是一双幽深如潭的眼,挟着了然与洞悉。她怀揣不安,在他漆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略显张皇的影子,于是赶紧攥着衣角垂下头。
唐颂其实仅隐隐约约扫到了几个字,不过也足够他猜出更多,呵,这么来讲,昨晚和今早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他挑挑眉毛,选择不说破。她好不容易跨出一步,即便这一步只能算作以进为退的小手段,他也没有道理逼回。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他很乐意配合,倒想看看她能装到几时,又能做到什么份上。
想到此,唐颂“嗯”了声,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拂过她散落在肩上的秀发,非常自然地把臂弯上挂的淡银色条纹领带塞到她手中。
沈略心中惴惴的,眨巴着眼睛愣愣地望向他,有些纳闷。
“帮我系上。”他微微弯腰,头略微低了低,炙热的呼吸轻拂在她柔嫩无暇的脸颊上。
见他像没事人似的,沈略提起的心落了下来,然而,手中的领带却让她有些发窘,直白地说道:“我不会。”
她哪有帮男人打领带的经验,父亲是粗人,家里几乎都没有这种东西。而大夏天的,他穿成这样显然是要出席非常非常正式的场合,哪能让她来练手
唐颂似乎早有预谋,他牵起一抹笑,低声道:“唔,刚好今天有空,你可以现学。以后这是你的任务之一。”说着,他抽起那条薄薄的真丝布料,开始熟稔的示范。
“喏,把细端放在下面,宽端绕上去,先缠两圈,然后穿过来”
沈略睁大眼睛仔细地瞧着,连什么时候被他半拥在臂弯,什么时候两人手指相触都不知道。
他宽厚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指尖穿行在凉滑的真丝间,经过对比,她才惊觉五指相碰的地方像着了火似的。
唐颂教得很认真,所以她也顾不得暧昧,集中注意力在那繁杂的结扣上。
虽说沈略的学习能力算是比较强的,但是,演习了几下,还是系得有些不伦不类,饱满的正三角形温莎结被她折腾得像个松松垮垮的三角糖包,毫无美感可言。
时间飞快,滴答一声,墙上的挂钟宣告已经八点整了。
她皱着小脸很无奈的看向他,只想讨饶。
“好了,就这样吧。”唐颂也皱眉,直起腰瞅了眼领子下的结,只能说差强人意。
沈略干笑,一边往他的气场范围外退,一边好心地建议:“你还是自己再重新系一下吧。”
谁知,他却顺势揽住她的腰止住她逃离的步子,不期然的吻倏地印在她的唇上,只是蜻蜓点水般四唇相贴,不带任何情欲,却让沈略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他也不顾那个可笑的领结,直接拿起桌上的公事包离开,门缝外隐约有愉快的笑声传来。
嗒嗒
秒针不停息地整整转了一圈,沈略才回过神,只是屋里哪还有唐颂的影子。
她颓然跌回椅子里,手抚着自己还发烫的嘴唇,不明白他上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那一瞬,她着实心悸了下,这这些与她以往对未来的期许很贴近。清晨早早的起来,忙着帮丈夫孩子做早餐整理衣服,各自匆忙出门前,彼此印上一个温暖安心的goodbyekiss。
明明很平常的一切,可对象换成这个霸道强势的恶魔就变得诡异了。怎么想这都该是妻子做的事情,她只是他豢养的一个宠物不是吗
而她,又怎能产生这种可耻的错觉呢沈略狠狠鄙视了自己,摇摇头甩开这些胡思乱想。她没忘了,情妇守则的第一条,就是不要对金主心存幻想。更何况,刺骨剜心的伤痛还未痊愈,这男人有多无情多可怕,她是领教过的。当务之急,就是边讨好他,边为离开后的生活做准备。
米虫一样的日子,时间流逝的居然也挺快,眨眼就到了中午,沈略在网上查了附近的招聘信息,筛选一番,在便签纸上记下几个还算合适的岗位,然后决定下午照着地址出去转转。毕竟开学还需要一大笔学费和生活费,她的银行存款也就两千多块,怎么说也得攒足跑路的钱。遥遥说让她趁机多捞点金钱上的好处,可她也不能在几天前才硬声硬气拒绝之际,回头就没脸没皮的坐等他的分手费。
出门后,哪怕走在树荫里,依旧宛如进了蒸笼,滚滚热浪下,沈略没多久就大汗淋漓。然而,更可怕的是上了天桥,烈日当头,晒得皮肤都有一种烧灼感,她举起包挡住迎着太阳的半边脸,一边往公交车站疾走,一边暗骂自己笨蛋,在清凉舒爽的牢笼里都快呆成白痴了,连遮阳伞防晒霜都忘了用。
整个下午,她公交地铁不断倒腾,纸条上写的地址挨着转了个遍。
“把资料填一下,等通知吧”这是某咖啡屋。
“哦,很不巧,我们昨天刚招到人”这是某餐馆。
“你只能干一个多月啊不行,我们得为秋季高峰期储备人力,抱歉了”这是某商场专柜。
“我们是为新开张的夜总会招服务生,直白点说,就是公主,喏,你看一下细则,如果没问题的话,今晚就能上班”沈略不待看完那张密密麻麻印满铅字的纸,瞟到换完衣服准备上班的女孩们弯弯腰就能露出臀部的制服后,就吓得跑出去了。
转眼间,已是华灯初上,她脸晒得发红,衣服被汗水浸得湿了干干了又湿,腿都快跑断了,还是未果。最后顾不得公交车站的长椅有多脏多烫,沮丧的坐在那里猛灌矿泉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到帝华大厦附近那站时,已经快七点了,沈略担心唐颂先回来后发现她不在,兴许会不高兴,于是忍着脚掌的酸痛,拔足狂奔起来。
推开大厦的玻璃门,她气喘吁吁地跑向电梯,却在大厅被保安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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