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先于她醒来,揽她在怀时,心里涨得满满的,却又无端心慌。当她用染着刻骨恨意和绝望的目光剐他时,他才明白那股心慌是所为何,心里顿时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地说出那些威胁的混账话。
唐颂坐在床上良久,然后去浴室冲了个凉,洗去一身的尘土味,抬头照镜子时,余光在玻璃置物架上一扫,霎时心中大骇。他的手抖个不停,捏了好几次才拾起那薄薄的刀片。而刀刃上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渍,让他的心剧烈地收缩狂跳。
该该死的女人,没听到他的警告吗
他连身上的水珠都顾不得擦,胡乱套上衣服就出去了,虽然一遍遍安慰自己,如果真出事的话王嫂会给他打电话,如果真出事的话不会仅仅只有刀刃上见血可还是慌乱不已。
一路上他不停地拨她宿舍的电话,许久都没人接,嘟嘟的待机声快要将人逼疯。
大约九点,车行到瑞高大门口时,话机才被拿起,只一个轻轻的“喂”字,便让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缓慢着地。他尽量让自己镇定地说:“是我,你出来”可还是带着些颤音。
电话于意料中被挂断,他也不恼,继续重复拨着,只是听筒里的提示音变成了“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皱着眉,在门口与保安一番交涉后终于顺利通行,然而,宿管那关却没有那么容易过。
等了片刻,唐颂也不顾面子了,学着以前最鄙视的恋爱中的毛头小子那样,在楼下扯开嗓子喊她的名字:“沈略”
只一声,二楼的某个窗户便打开了,天太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到有多气多恨多恼。
深怕他再喊第二声,不到两分钟她就跑下来了,主动拉开他的车门坐进副驾。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劈头颤声质问。
他这才发现刚才远远看见的莹莹白光是她的眼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大掌飞快攫住她的左手手腕。
她跟受到极度惊吓暂失神智的精神病人一样,呜咽着往角落里缩,还是被他抓了过去。
唐颂告诉自己千万别生气,可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线时,还是没有憋住怒火,低吼道:“我早上是怎么跟你说的耳旁风啊”
她开始挣扎,疯了似的,力道大得居然挣脱了他的钳制,然后两手插入松软的长发里,抱头哭道:“是,我没出息想死却不敢死如愿了吧,你赢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来看我笑话”
靠,没出息的是他好吧
他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看她笑话自己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来看她笑话
唐颂气笑了。
得,上午还拿骁子的好心当驴肝肺呢,报应这么快,晚上就来了
被激得控制不住脾气,来时路上的怜惜与不舍都给忘了,他长手一捞,把她锁进怀里,咬牙道:“对,就是来看你死成了没”
她的哭声变成嚎啕,过了会儿,看到有人路过,又咬住嘴唇死命忍着。
唐颂抽了几张纸,往她脸上胡乱抹,却怎么也抹不净。
“求你,别来找我了,别来找我了”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天知道听到禽兽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时,自己有多么惊恐多么不愿,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明明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魔鬼,却还要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来。
唐颂别开脸不想看她这副样子,心中百转千回,衡量犹豫半晌后,才沉吟问道:“你跟那小子了断没”
她默不作声,只是哭得更凶了,攥着自己的头发疯扯。
唐颂赶紧制止她自残的行为,用铁臂箍紧她的身子,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吻去她新沁出的泪珠,哄道:“好了好了,如果已经断了,先前的事我都不追究了,我保证。”
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中,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哀痛流尽。
在顾允丞面前,她强颜欢笑;在同学面前,她忍着不哭;洗漱时面对镜中的自己,她假装若无其事害怕一流泪就崩溃;没想到真正肆无忌惮的宣泄却是在罪魁祸首的恶魔怀里。
宿管大妈已经在门口喊着锁门倒计时,许多同学开始小跑起来。
他应该也听见了,所以沈略这次的挣扎很容易。她不敢再激怒他,也不敢泄露自己的逃离计划,抽泣了几下,推开虚掩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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