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狗叫,把冉大牛吵醒。他懵怔怔地睁开眼,觉得身上压了一件皮袄,皮袄上带着一股雪花膏的香味,知道这是金淑贤的。他站起来,双手拿着皮袄还给金淑贤,说了声谢谢。这时候,老邢、老莫和几个牧羊人走进帐篷房,一股寒气也随着冲进来。
“彩云,饭烧好了吗?肚子都快饿通了。”老邢进来就大声问。
“早都烧好了,等你们都等了快俩小时。”
“什么饭呀?”
“死面饼,牛奶土豆大头菜。”
“怎没有手扒肉呀!不是说了吗?今天可以宰一只羊的。”
“那还得来得及才行,时间不赶趟,煮不烂也不好吃,赶明个吧!”
“老莫,看来今天的酒喝不成了。”
“今天喝不成,明天再喝。”老莫说。
“你们还是不想喝,没菜,大蒜头也是一样就酒的。”牧工老王头插话。老王头是岭南扎兰屯人,农牧场建场的时候就来了。据他自己说,他原先在林业局抬过一阵子木头,那活危险,眼见着几个工友被木头砸断了腿,就下山当起牧人,他说放牧这活挺滋润的,赶着牛上了山,天老大,他老二,自在得不得了。可在别人看来,牧工太辛苦,别人不说,看看老王头就知道了,那脸被寒风刮得像没熟好的羊皮,吞雪把一口牙都吞掉了,只剩下红暇暇的牙床,四十几岁,看上去却有六十。可是有谁知道老王头心中的苦,这个出逃的地,他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金贵。
“看来老王头想喝酒了,怎么?在家让老嫂子管住了,过不了瘾?”老莫见老王头不自然地咧咧嘴,露出两道红暇暇的牙床,知道他想喝酒,就说:“邢队长,咱们就喝一盅,土豆大头菜也是菜呀。”老邢答应了。
他们正忙活着盛菜倒酒,金淑贤招呼大家吃饭,二十几个人各自端着碗,坐在自家的铺头吃起来,唧溜声、吧唧声响成一片。成彩云对老莫说:“老莫,大牛的屁股骣烂了,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少受点罪?”老莫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成彩云,“里面是纱布和消炎粉,你帮他打个巴子。”他又指着冉大牛说:“早都告诉你,半个屁股轮换着骑,你就是不听。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骣烂屁股。”冉大牛说:“师傅,你又没说屁股会骣烂。”老莫说:“还强嘴,告诉你半个屁股轮换骑,那意思你还不明白?悟性哪去了?”老王头笑了,“疼一次他就知道邪乎了。咋不咋骑马,又骑了一天,他那嫩屁股哪遭得住?”他也指了指冉大牛,“你呀,摊上了老莫这么个好人,比你爹还亲,纱布药粉都给你准备好了。想当初,我咋不咋骑马,骣烂了屁股,真地往裤裆里擤浓鼻子。”
“老王头这擤浓鼻子的方子教了好多人了。他还有四大骄、四大红、四大硬没教呢?大牛,你慢慢学。”一个叫傅二比的男挤奶工高声插话。
老王头笑了,“二比,你这个徒我还没教好,其它的徒暂时不收。”
这边上,成彩云让大牛把裤子脱了,大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成彩云照冉大牛的头拍了一下,“害什么臊,你当我愿意替你打巴子呀?”大牛只好红着脸把裤子脱了,趴在铺上。成彩云见大牛的屁股沟两边各烂了一片,嫩红嫩红的,心疼地说:“你看看你,都烂成什么样了?肯定是骑马太得瑟了。”她边说边挤出药膏在纱布上,又在上面撒了消炎粉,然后敷在屁股上,又贴上胶布。成彩云忙完了一切,问大牛感觉怎样?大牛站起来系好裤子,来走了几步,感觉疼痛减轻许多。
这日,因旅途的困顿,老邢招呼大家早早地休息。受取暖和帐篷房的限制,二十几个人睡在一个帐篷房里。五个女的睡在大通铺的一头。老邢特别重视男女交界的地方睡得是什么人,他让泼辣的金淑贤和外号叫老闷男青年睡在交界的地方。哪知道,老闷辜负了邢队长的希望。
夜半的时候,金淑贤叽哇哇地叫嚷起来,巴掌朝老闷的脸噼里啪啦地抽,“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占姑奶奶的便宜。”帐篷房里的人都醒了,也都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性坐起来看个究竟。在暗淡的马灯下,他们见金淑贤把乳房露出来,“姑奶奶让你吃好了。给你吃,你吃了就是我儿子了。”那老闷把头缩在被窝里,哪里还敢伸出来,金淑贤一把把他的被子掀开一半,又是一阵乱打,你不是敢摸吗?为什么不敢吃?你这个畜牲,打不死你!”
邢队长走过来,像抓小鸡一样抓起了老闷,把他拽到门外的冰天雪地上,“你在这儿站着,清醒一下。”他又走帐篷房里,来到金淑贤铺前,关切地问:“没让他占到便宜吧?”金淑贤冷笑一声,“看你说的,便宜是那么容易占的?他那个爪子早都在我被子边摸了,刚一伸进来,就被我抓住。”邢队长说:“睡吧,我看走了眼。”金淑贤却说:“偷吃麦麸子的,都是闷头驴。你赶快让他进来吧,外面零下三十几度,冻坏了,他老娘要找我麻烦的,那老太太蝎虎着呢。”邢队长说:“让他冻三分钟,彻底清醒清醒。”他又走到冉大牛的铺头,“起来,换到那边去。”
冉大牛抱起了铺盖,放在金淑贤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