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会不会影响学习?」
「唉,我还挑三拣四的,是在给自己的怯懦找理由吗?」亚鸥把玩着打火机,
否定了前一个想法,接着又踌躇,「也不能算怯懦,我只是遵从内心的直觉…」
「但直截了当地拒绝,会不会太残忍?再说我又不讨厌她…」一根烟燃尽了,
他又点着一根,还是拿不定意,「长痛不如短痛,何必耽误她呢?」
「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瞧人家小姑娘多干脆利落,我还
在这儿婆婆妈妈!」
亚鸥抄起手机,正要发个讯息给谢明荷,铃声响了,号码是赵子琪的,他没
来由的一阵烦恶,晾了她十几秒,才摁下接听键,「喂?」
「咯咯,小,你学校啦?」不待他答,那边又传来少妇的埋怨,「溜
得还挺快,怎么不让我送你呀?」
「哪敢劳您大驾!」亚鸥语调尖酸地道。
「怎么了吗,生气啦?」赵子琪叹了口气,不无幽怨地道,「姐很忙的好嘛,
你知道今天出了多少事儿?我从早晨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明晚得去趟南京,
过几天还要飞山西…」
「山西?」亚鸥打断她,问道,「上那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
「蔡家的富力能源在那边的一座煤矿爆炸了,死了十几名工人,满世界的媒
体都在报,我要赶过去善后…」
亚鸥中午也从上看到了相关的消息,却没想到当事方就是表姐夫家,他浑
身打了个冷颤,油然升起一种魔幻现实感,「我如果一辈子呆在融城,恐怕做梦
也不会梦到有什么大新闻会和自己发生联系吧?」
「子琪姐,那边的救援和应对策略都有问题,而且死者家属也闹得很厉害,
你能处理得了吗?」亚鸥担忧道。
「对呀,都扯横幅冲击市政府了,哭天抢地的,还跟警察起了冲突,听说用
了催泪瓦斯呢!」赵子琪简单介绍了几句,又无奈道,「反正形势不太好,破财
消灾吧…」
亚鸥思了片刻,建议道,「子琪姐,你去的时候记得多带几个人,比如跟
凯瑟琳打声招呼,让冰姐或者谁陪你一起…」
「怎么啦,怕我不来,以后没人疼你了是不是?丁点儿小事,瞧你紧张的,
咯咯咯…」赵子琪轻描淡写地说着,又激少年道,「小,倘真放心不下,你当
护花使者陪我同去怎样?」
亚鸥松了口气,明知她是开玩笑,也戏谑道,「你付钱吗?」
「咯咯咯…」赵子琪娇笑
?找请??2|
如风铃,忽又压低了嗓音,嗲媚入骨地道,「姐把
身子付给你,你要不要啊?」
「别诱惑我啊,我可是正人君子!」亚鸥展眉微笑,「啪」地打着火机,又
点了根烟。
「哎哟,你正人君子?」赵子琪像是喝了醋,酸味十足地道,「你正人君子
还弄了五十多分钟,折腾得小冰差点儿散架!要禽兽起来,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你受得了就行啊,嘿嘿!」亚鸥伸手抓了下裤裆,坏笑着调侃道。
「小混蛋,你少得意啦,等姐来给你好看!」赵子琪打情骂俏似的嗔了一
句,挂断了电话。
原来准备好的答复谢明荷的话,一时又忘了,亚鸥翻眼看了天花,脱掉湿
透的外套,冲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亚鸥掏出日记本,今天的琐事并读书总结
写了三余字,整理完纸笔,习惯性地又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人加他微信,而且
没有备注。
他的账号好友不多,除了三五个融城的同学,基本都是到上海后认识的,两
个表姐和凯瑟琳、翟冰,赵子琪的助理叶子,谢明荷与李小芃,此外还有个班级
讨论组而已。
「这谁呀?」头像是系统自带,朋友圈是空的,亚鸥苦思冥想了半晌,最终
将目标锁定在冬妮娅和苏倩。
但冬妮娅中文听讲毫无障碍,汉字却不认得几个,她也曾坦承看不懂操作页
面,所以软件只用俄国的。
至于苏倩,晚自习收作业时,她还满脸鄙夷不屑,好像亚鸥欠钱未还一般,
哪可能动示好?
亚鸥猜不透对方身份,也就没贸然同意,而是在验证栏里留言道,「你好,
请问哪位?」
「我是你香兰姐!!!」,叮咚声响,三个感叹号映入眼帘,直吓了亚鸥一
跳,「语气好重,怎么跟咆哮似的?她那么温和的人…」
「别是被盗号了吧?」亚鸥有帮罗香兰清理过系统,知道她不擅用智能机,
于是将信将疑,道,「你发段语音过来。」
「亚鸥,我是罗香兰,你通过一下,谢谢。」声调平缓婉转,如流水漫沙,
又像是家里女佣人恭敬的口吻。
亚鸥添加了她,不无困惑地发了条信息,「香兰姐,你也用微信了?」
「呵呵,你们年轻人能用,我就不能用啊!!!」罗香兰道。
又是连续三个感叹号,亚鸥看的不甚舒服,她习惯可能就是如此,也不方便
指斥,只好摁下语音键,说道,「哪里,意外而已。你有事儿吗?」
等了两三分钟,罗香兰才道,「没有事,就看你到学校了没!!!」
「我靠,要逼死我啊?」亚鸥计未得逞,有点哭笑不得,说,「早就到了,
忘记打电话,让你挂念了,不好意思!」一边又道,「香兰姐,你发语音吧,别
打字了!」
「怎么啦,我打字慢吗!!!」她似乎缺乏基本的标点知识,连问号都用感
叹号替代的。
「不是,挺快的。」亚鸥苦笑不已,道,「我想听你说话。」
「可是我不太会啊!!!」如果文字有音量,那罗香兰俨然就像田间
.1.
呼喊的
农妇一样,声嘶力竭。
亚鸥实在受不了,鼓励她道,「香兰姐,你声音蛮好听的,打字多浪费啊!
而且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又没什么难的…」
那边沉默了许久,亚鸥都不耐烦了,才有一条语音信息传过来,带着些小女
生般的不乐意,「你说好听就好听吧,反正我不太会用…」
「嘿嘿,香兰姐,我爸来了吗?」亚鸥不觉莞尔,问道。
「还没有啊…」或许因为尚未适应,罗香兰拖着不自然的尾音,听来倒像跟
谁撒娇似的。
「哦,子琪姐呢,她来了没?我刚接她电话,忘记问了。」亚鸥道。
「也没有呢。」罗香兰一字一顿,说道。
「那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啊?好…」亚鸥原本想说「好可怜的娃儿」,念及对
方比自己大了十几岁,遂硬生吞进肚里,道,「好…好可怜,呵呵…」
「唉,不然又能怎样…」罗香兰的叹息真切地传入耳中,阴幽如月下松间的
夜风。
「你可以找我嘛,我九点钟下晚自习,到宿舍也挺无聊的,就想和人说话了!」
亚鸥宽慰她道。
「嗯!」罗香兰先是惊喜地答应了一声,随即又忐忑道,「我会不会…打扰
到你?」
「不会的,不会的!」亚鸥连忙否认。
又说了一会儿,罗香兰不过叮嘱他下雨天凉,莫减衣赏「、」早点休息,睡
觉别蹬被子「之类。
她好像兴致不高,亚鸥也就觉得费力,原还想她既年长,又作为清白的旁观
者,正可咨询下谢明荷的事如何处置,最终也只得作罢。
亚鸥站在窗台旁,被一团由衷的孤立无助簇裹着,他再次燃起一颗万宝路,
锥心蚀骨的思念,伴随细袅的烟雾,飘向远方,「要是她在,就好了…」
裕园里的谭家别墅,整栋楼仿佛涂了黑漆,冷峻如中世纪的古堡,只有佣人
房里亮着的壁灯,透出微弱的光。
罗香兰冰凉的指尖上下滑动聊天记录,重复播放亚鸥发的若几条语音,她和
衣侧躺在床边,玉体曲卧的姿势,像极了平底锅里油煎火炙的秋刀鱼…
注定难以入眠的,还有谢明荷,她未洗漱就钻进被窝里,先蒙头哭了一场。
三番五次拿起手机,却始终没有亚鸥的电话或信息,屡次的希望化为失望,
接踵而来的便是令人窒息的惶恐不安。
她既委屈又懊丧,热烫的泪珠更不住的滚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时已然
红肿如桃。
又扯了条纸巾,拭去腮边的湿痕,谢明荷打开微信的通讯录,她迫切需要一
个倾诉的对象,一个聆听者,一个能够给予她心灵抚慰的人。
「贝蒂姐,你在哪儿?」她艰难地敲下几个字,然后点击了「确认」。
那种焦灼等待的心情,就像大海里迷失方向的船发送求救信号一般,茫然不
知是否会有应。
幸而几分钟后,她就得到了答复,「我宿舍了,怎么啦?」
「我今天向一个男生告白了…」看着写完后的整句话,「告白」两字尤其扎
眼,谢明荷鼻子一酸,又欲哽咽。
「然后呢?」对方小心询问道。
谢明荷想说的是「人家没搭理我」,读了一遍觉得不妥,删掉又重新输入道,
「我被拒绝了,或者算是被拒绝了吧…」
「我们学校的?」贝蒂单刀直入地道。
「嗯,就之前在校园超市,帮我付账的那个男生。」谢明荷提了一下,又道,
「其实是你们班的,我一直没敢告诉你。」
「谁?」贝蒂姐问道。
谢明荷抹了下眼角,调成了手写键盘,然后一笔一画地,划出了那个令她欢
喜,又令她伤心的名字,「谭亚鸥。」
「谭亚鸥?」贝蒂姐惊讶了一下,道,「你喜欢他什么?」
谢明荷想了一会儿,照实答道,「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很特别,跟我以前
遇见的男生,完全不一样。」
「小荷,你眼光不错。」贝蒂姐没说亚鸥如何,倒是夸起了她,貌似简单的
一句话,却包含了诚恳的赞许和鼓励。
谢明荷破涕为笑,发了个「打躬作揖」的熊猫表情过去,讲述道,「适才下
雨,谭亚鸥送我,伞都撑给我了,自己却淋得一身湿。我一时激动就说了,然后
好害羞,就跑进宿舍了,结果现在还没信儿。」
「你都说了,特别的男生嘛,应的方式肯定也不一样啊!」贝蒂点拨了她
一句,又道,「没有消息,未必就是坏消息,是不是?」
「特别的男生,不一样的方式?」谢明荷一颗心正待欢欣雀跃,转念却又陷
入了惆怅,「不一样的方式,是以沉默表示拒绝吗?」
「不是!」贝蒂立刻否认,又肯定地道,「谭亚鸥是在思考,但最后一定会
接受你的。」
「真的吗?」谢明荷倍觉振奋,又疑惑道,「为什么?」
「你相信我,就不要问。」贝蒂似乎不愿透露原因。
「不,就是要问,否则我今晚睡不着了!」谢明荷高兴起来,旋即撒娇道,
「好贝蒂姐,你快告诉我嘛!」
「我就不,呵呵!」贝蒂非但不松口,反而模仿她的语气也撒起娇来,并说,
「咱们打个赌,你输了的话,要请我去新亚中心的观光餐厅;我若输了,就把我
爸有mj签名的马丁吉他送你,好不好?」
谢明荷稔知那支吉他是贝蒂父亲的珍藏,平常连摸都不让的,她言尽于此,
自是极有把握且不必再问的。
「小荷,谈恋爱不要影响学习,知道吗?」贝蒂姐语重心长地告诫了少女,
又敦促她道,「你早点休息啊,别胡思乱想。我要睡了,拜拜!」
「嗯,贝蒂姐晚安,谢谢你!」谢明荷发了个灿烂的笑脸,一如她此刻的心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