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和修很快地回到了寂空城，楚凝看出来修的样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举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修被她扯回了神，眼神露出了询问的意味。

“想什么呢？”楚凝问到。说也奇怪，就算是现在她已经算是接受了修这个人，但是这也似乎没有改变两人的相处方式。而楚凝竟然也觉得这样的方式非常舒服。她没有了前世和无染的那种忽上忽下的心情，也不会需要经常性地陪在他的身边。但是楚凝却依旧觉得，现在她和修的关系，绝对是非常牢固的。

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是，这可能是一种直觉。

“没什么。”修勉强地笑了笑，他忽然发现，楚凝这样的动作很少见。

修心中压着很多东西，有些时候他想要全部都说出来，但是他却也知道，他绝对不能这样做。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楚凝的面容，他忽然脱口问到：“你知道......混沌系统吗？”

“嗯？”楚凝发现修的思维跑得有点远，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我知道。”

“一个系统里面，有很多很多没有规律的，不确定的，不能重复的，不能预测的运动，这就是混沌系统。”修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楚凝觉得他稍微有些不对劲。

“你知道吗，这个宇宙，其实是最大的混沌系统，是经过无数微小的巧合演变成的，一个念头不同，或者已经是天翻地覆。”

楚凝这一次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什么反应，她觉得，可能此时的修，也不需要她作出什么反应。她只需要——聆听。

“就像蝴蝶效应。永远不能知道，一个念头，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修轻轻笑道，他在城主大殿的门前台阶坐了下来，但是他的双眼依旧看着天空。这是他第一次在楚凝面前露出他隐藏了很多年的一面，他将自己曾经的许多恐慌的，憧憬的，努力过却又失败的经历全部封存在一个地方，修虽然再也不想要想起那些东西，但是，他无法选择。

记忆真是一样可敬又可怕的东西。

“现在的人类，其实已经很厉害了吧，但是就连这么厉害的人类，却连未来的一个角落都找不到，混沌系统还是混沌系统，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人能够算出它的轨迹——你觉得，有人可以算出来吗？”

楚凝没有回答，或者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没有想过未来，因为，她曾经不被允许拥有这样的东西。

楚凝隐约觉得，修心中应该放着一个她不能知道的东西，就好像，她也从来不可能对他说自己穿越过虫洞这件事情。

即使是互相喜欢的人，也有会秘密，而且，可能是永远的秘密。

楚凝不由得升起了一个疑问，她在想——自己未来，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候，会想要跟修说一说自己的过去？

然而，巧合的是，此时的修，竟然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会对她说的吗？”修心中锲而不舍地询问着，可惜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答案。

“或者，以后，无论我想不想说，她都会知道的吧——假如她真的达到了那个要求的话。”

修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悄悄地伸出一只手，颤抖着从背后揽过楚凝的肩膀。就在楚凝刚刚反应过来的瞬间，修的手臂一下用力，他直接将楚凝抱在怀里。

“......”楚凝觉得有些吃惊，但是她没有挣扎，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回抱着修的肩膀。

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拥抱。

“我不知道。”楚凝忽然这样说到。

“什么？”修似乎没有想过楚凝会说些什么，或者是他抱着楚凝的原因，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但是也染上了一点平时不会出现的悲伤。

“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可以把握未来。”楚凝此时反而是异常的冷静，她的眼前，竟然又一次看到了她在实验室天字一号房中，按下虚无机器的那一刻。

那是她这一辈子，最为罪恶，又最为自由的瞬间。

“但是我......我会偏向于，算不出来。”楚凝眯起眼睛，虽然修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是也能感觉到楚凝的心跳。

修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今天忽然间说这些话好不好，但是女生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平静得，不像话。

——为什么？修想要这样问。

为什么，她不想知道未来？

不过楚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修想要问的东西，她反而自己开口解释：“我觉得，蝴蝶效应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支撑动力。”

“我不知道未来的科技是不是真的可以突破现在的混沌系统，但是，一个已知的未来，应该会是消亡的。”

“最大的不确定，才有最大的希望，因为未来的无法预知，才能更好的去努力，去生存。”

楚凝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如果小时候的她早就知道冰儿未来会死在实验室，她还会努力成为优秀的杀手吗？她知道，不会。楚凝不敢想象，假如自己知道了未来，她会多么绝望。

“......”修没有说话，他手上稍微用力，将楚凝抱得更紧一点。他的心绪千回百转，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修觉得好可惜，假如，楚凝能够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

最终修还是默默地离开了，楚凝看得出来，他想要说很多东西，不过，他都没有说出来。

修在放开楚凝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在楚凝额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哎，你......”

修慢慢地笑了开来，笑容依旧，刚才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出现，他朝着楚凝挥了挥手，说到：“我想要下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