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再度陷入僵持,罗松亭忙是说道:
“原来诸位与魏将军早就相识,今日化敌为友,也是两军幸事。诸位,粮草事关重大,还是先定下如何借粮,再叙旧情如何呀?”
“哼,那你们说,这粮草如何个借法。”姒光撇着脸,口气极为不快。
“我军粮草无多,故而只能每三日借一次粮,三日后我军再令人送粮,诸位将军意下如何呀。”
闻讯三日一借,姒光终于坐忍不住,怒火跃然脸上。
“姓罗的,不要欺人太甚了。三日之粮如何稳定军心,真当我晋国可欺。”
这时百里燕截话说:
“那感情好,贵军自便吧,我军恕不奉陪。”百里燕掉头催马便走。
魏涵这时说道:
“姒将军,大局为重,还是忍一时吧。”
“哼,今日之羞辱,日后定要咸人加倍偿还。”
百里燕闻讯脸色一沉,又掉过头来道:
“借一换一,立字为据,否则一粒粮食也不给。”
“魏贤,不要欺人太甚!”魏涵忍无可忍,额头青筋暴跳。
“本将欺人了吗?”百里燕指了指自己,接着又道:“本将军记得二十年前宋国粮荒,借一还三将粮草借给宋国,逼着宋国只能以战马和牛羊抵偿。如今才是借一换一,本将有何不可。”
“你!”魏涵咬牙切齿,他也知道这件事上晋国不占理。
在时下有两样东西是可以放高利贷的,一是借粮,二是借兵,借钱利息再高,也没这两样来钱快,因为粮食和兵与土地和生产力直接挂钩。借兵带来的是政治收益和土地、驻兵、占领权收益,借粮则是掏空借粮国国力的经济手段。
借粮的偿还利息往往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粮荒灾荒时期,能有三倍甚至四倍。
当下一个壮劳力以人力耕作,一季最多可耕十一二亩,多数只能耕八九亩地,以一家两老人、一对年轻夫妻、三个小孩的人口比例,纯人力耕作,一季度最多耕种二十七八亩、三十多亩地,一般情况下根本达不到这么多,只有二十亩出头,如有耕牛,一头牛可轻松耕作二十五亩以上,辅以人力,一家七口人耕种三四十亩地并非难事。
但话说,有了耕牛,一天就能耕二三十亩,一家七口人,难道耕不了一百亩两百亩?不然,这耕牛、犁和汉朝时期出现的耧车,只解决了耕作问题,没解决收割问题,一个成年劳动力,用镰刀,一天就只能收七八分地,一亩地撑死了,极少数的一个壮劳力,一天能收一亩地。
所以耕牛轻轻松松一天能耕三十亩,但是得要一个壮劳力得要割四十天,折算一户人家,差不多六七天,合上、晾晒、翻地、轮作再耕,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到二十天。【注1】
而一个成年人男子壮劳力一年所需口粮,大致为米粮五石,菜羹或其他少量副食品一石半,少许盐。以一家老少七家口人计算,一年的口粮所需粮草在二十至二十五石上下。
薄田亩产大致在一石米之间,产出超过两石即为中田,三石以上者为肥田。
咸国物产富饶若非荒地,普通土地的产出多在一石以上,百姓耕作土地多为普通田亩与中田各占一半,肥田则被权贵悉数占有,普通平民极少能有肥田。因此咸国绝大多数地区一年能种两季水稻,或一季水稻一季小麦。
不计荒年、耕牛和家庭成员结构,正常年份一季水稻以一家老少七口人算,一季可耕三十亩地,收四十石至四十五石粮,少一点三十五六石,每季征四成至五成的田赋,第一季的余粮老百姓能勉强一年糊口。
第二季再征,老百姓手头的余粮能购置生活用品和副食,结余的留着备荒和种粮。
即便按五成田赋征税,壮劳力户仍然能基本吃饱。战时田赋增至七成,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将处于生死线上,而且还得没有天灾。
而宋国是个高原草原诸侯,其薄田亩产还不到半石,且占全国农田的半数,若没有大量放牧,使用耕牛,宋国断然是养不活自己的。
要这样一个勉强才能自给自足的诸侯,支付三倍的利息,已经不是借粮,而是放高利贷掏空宋国,迫使其以牲畜马匹抵押给经过偿债。
现在只要晋国借一还一,姒光等人竟觉得过分,那宋国就是应该被宰?这算什么道理。
魏涵气结之际,百里燕又道:
“粮我军可以借,晋国如果不打算还,也没关系了。但不想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几位将军可要想清楚,不要追悔莫及呀,呵呵……”
一番冷嘲热讽,百里燕掉头催马而去,气的姒光、魏涵气炸肝肺面如肝色,愣是无可奈何。
百里燕转身离去之际,罗松亭依然不紧不慢,甚至脸上还浮着很是客气的笑容:
“魏将军年轻气盛为人耿直,二位将军切莫要往心里去,还是尽速将借粮之事定下,二位意下如何。”
“罗先生,借一还一本将军认了,但是三日给粮一次,未免太少了吧,十日为限,十日运粮一次,不能再少了!”姒光强硬道。
“那不行。”姜乾拒绝道:“粮草现已被城府司马府节制,三日给粮就是三日,多一日也不行。”
“原来闹了半天,你等也说话不作数,那就去广信城府司马府,本大将军亲自与他商谈。”
“呵呵,广信现任城府司马将军正是魏贤将军,二位要谈,可以当面谈,何必进城呢。”
罗松亭不温不火说道,魏涵眼前拉黑几要吐血倒地,折腾折腾去,不就是想说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罗先生、少将军,三日就三日吧,你等莫要在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