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哼,他姜氏能坐得江山,能享得荣华,凭什么他人不能。为魏将军又何尝知道,姜氏糜费之巨大,无不是来自天下百姓之民脂民膏。他姜氏做的,我秦翰为何做不得。”
“但凡是都要讲规矩,尊王法。你秦翰积一世财富,家财何止百万贯,比之寻常百姓,你吃穿不愁,富贵尽享,你还要贪恋权柄,捞取更多好处,与其说是大逆不道,依魏某看,你是不知廉耻。”
“廉耻!天下诸侯若知廉耻,还需自立为王,相互攻伐吗?王侯贵胄若知廉耻,凭什么他们说一不二搜刮民财,而我等小民只能低三下四的委曲求全。
若廉耻真有半点用处,天下的江山还要人作甚,谁活不是一样的活,谁坐江山不一样是坐江山,他姜氏坐得,我秦某焉坐不得。”
“你,无耻!”百里燕拍桌瞪眼,此时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秦翰说的没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做皇帝不是做,今天是你明天是我,谁做不是做。
不可否认,秦翰这等因贪而反的巨富,有其时代的必然性,但谁又看见了统治者需要承担的责任和风险。
封建统治阶层在当下拥有至上的特权,享受到的物质生活,是寻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奢侈,甚至糜烂也不为过,但背后是,与之相对应的责任和风险。
当皇帝就没有风险?历史上至少一半的皇帝非正常死亡,历朝历代末代皇帝,死的无一例外都是最惨。
究其原因,万万人之上,亿兆臣民的统治者,肩上担负的是数以千万个家庭,数以亿万张嘴。遭逢恶邻路霸,动则大打出手战祸连年,稍有不慎就是亡国灭种,这些道理又有几人知道。
天下谁都知道做皇帝舒服,但舒服的皇帝有几个不是昏君,自己舒服了自在了,连累倒霉的是亿兆臣民。
封建集权制反反复复动荡的根源,究其根本是统治者的贪婪,底层阶层反抗贪婪暴政的必然结果,但追根溯源,历史上有几个是草莽出身的皇帝?几乎就有没。
有人要说刘邦、朱元璋,一个是不学无术,一个是和尚,草根了吧,其实都是屁。
反秦始皇的那票子人,哪一个不是六国权贵的余孽,最后给刘邦打江山的,哪个不是六国权贵的余孽。朱元璋要没有他岳父借的几千人马和粮草,能自己拉杆子打根据地?不可能!
归根到底,农民起义是扯淡,农民起义背后的权钱斗争和交易,是推翻王朝统治的根本原动力。没有金钱利益,什么战争都打不起来。
秦翰恰恰是站在了整个利益链条的最顶端,借助权利和派系的明里暗里的掩护,大量走私贩卖管制物品谋取暴利,现在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秦翰这等奸商敢于出卖一切,换取更大的利益汇报。
百里燕张嘴闭嘴王法,其实现在连他自己都不信。
显而易见,现有的奴隶和旧贵族封建秩序正在崩塌,既有的制度,已经无法适应时代和生产力发展,当用一个旧时代的法制,来衡量新时代的行为标准,既是无知,也是在耍流氓。
秦翰所代表的,是新时代方向中的神权制,既一切以神的名义统治版图,却是百里燕所深恶痛绝的唯心主义。很显然,秦翰自己都是现实主义者,他能信这一套?他们不过是打着变革的名义,打着神的名义,掠夺成果的贼。
空气沉寂了好一阵,百里燕掩饰去内心的怒火与失态,手压着茶几缓缓说道:
“广信如今全在本将掌握之中,你秦翰想逃也是逃不走的,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
“秦某的条件魏将军能做主吗。”
“哼,不要指望用两个女人换整个广信城,你现在没这个本钱。明着告诉你,本将派一千人将你围死在此,不理不睬一个月,你秦翰也不能怎样。
当然,我知道你定是挖了密道通往城外,但你不能保证有生之年,活着从广信拿走所有的金银。所以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不要得寸进尺了。”
“呵呵……魏将军果然乃当世奇才,想当年姜闵物色将军来此,秦某便有意招揽于你,奈何时不我与,这才一年多时间,黑巾军突然起事,打乱了秦某全盘计划,否则将军此时若为我军征战,想必咸国气数已尽。”
“哼哼!”百里燕冷冷一哼,暗自可笑:“就黑巾军也想打江山,你自己也不看看这些个散兵余勇,若无孙国叛军压着,无一不是群乌合之众。
雄论道、愚论派两派打着诛除暴君,还政于民的旗号,将各国百姓掠往他国聚集起来,实则明争暗斗相互倾轧,恨不能将所有权位都换上自己人。哪有半点信任重用他国外民的打算,秦财东觉得魏某是能坐上天王还是天师,万夫长恐怕也不可能吧。”
秦翰脸色一沉,并没有接应百里燕的话:
“魏将军是个明白人,事已至此,只要魏将军放秦某众人一条生路,郡主与肖姑娘,秦某保证绝不伤她二人性命。”
“秦财东连辅佐了二十多年的姜公都说翻脸就翻脸,魏某如何能信你的保证。”
“只要秦某出城,将高衡释放,我便即刻先放郡主,天黑后将军只要再将秦某的财务送出城,秦某再放肖姑娘,魏将军以为如何。”
“不行,郡主与肖姑娘一起放,而且魏某要验人,否则一个人也别想走。秦财东还不知道吧,你此时此刻就在魏某三尺横刀之内,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秦翰猛吃一惊,头皮一麻,立时暴退两步。
“呵哈哈……”百里燕大笑。
秦翰气结,不快说道:
“魏贤,你不要太猖狂,雷霆天王的十五万大军已到北海郡,十日之内必破广信,你可要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