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此贼狂妄至极,何不杀之!”恭首谦咬牙切齿,剑指百里燕。
“不得无礼,退下。”
“恩师!”
“退下!”公孙岳厉声道。
“遵命!”
恭首谦极不情愿退出问学阁,此时此刻只剩下百里燕与公孙岳二人。
“魏将军果然是厉害呀,在手中无任何兵马情况之下,竟也能扭转本相乾坤,魏将军乃当世之第一人也。”
“不敢,比之公孙相国,魏某才是望尘莫及呀。若好的一个咸国,就在你公孙岳,在雄论道的操弄之下化为乌有,为的仅仅只是黑巾军叛军的暴戾肆虐。
可结果呢,黑巾军与历代暴君何异,一样的杀戮一样的荒yín,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这便是你公孙丞相极力缔造,为之努力的国体?”
“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梁国衰微天子失德,人人可取而代之,列国谁人不是争相挞伐尔虞我诈,在梁朝的土地上裂土封王,谁人起事之处不是同样的杀戮暴虐,黑巾军又有何不可取梁朝而代之,一统天下。
难道魏将军的安邦定国之策,就可不杀戮不流血,安取天下平江山?”
公孙岳一言,百里燕顿是一怔,竟然发现不知道如何反驳。
没错,江山创立杀人无数,没有死亡何来新生。任何一个政权和制度,从其诞生到毁灭,便是一个伴随杀戮和镇压,直到挣扎毁灭的过程。任何一个新政权要取代旧政权,无不是在腥风血雨中孕育。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公孙岳的话没错,至少站在当下既有的的体制下,黑巾军在盘踞地带实行的一系列政策,仅仅是奴隶和封建制度形势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就当下的历史局限性的大时代背景而言,公孙岳说的这些,毫无疑问没有任何问题,你是无法用现代社会人伦道德和思维,来评论两千五百年前的是非。
心中酝酿片刻,百里燕缓缓说:
“公孙相国,江山是打的,也是人坐的,纵然杀戮不可避免,但少杀慎杀乃人伦良知,若不知打江山为何,又岂能知坐江山为何。”
“那你知道?”公孙岳反问。
“所谓江山,不过是天下黎民百姓之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百姓丰衣足食人人得以居所,谁还会聚兵造反。历代王朝叛乱亡国,又有哪一次不是自下而上的民愤使然,又有哪一次不是权臣作乱。
你公孙岳明知此道,却恶意反道而行之,你又有何资格在此谈论江山之轻重,性命之贵贱,你不过是打着天命一统的幌子,行一己之私之实罢了,你若无半点实权,你又岂能掀起滔天巨浪。”
自古造反者,要么是迫于生计,要么是权臣和封疆大吏为了一己之私,如刘邦、朱元璋之辈,王莽、安禄山之流,无不是满足这两个特征。
但打江山的在打江山之初,又有几个人真正知道为什么要打江山,细数历史,也找不出几个人是奔着坐江山而去打江山。
纵观古今,恐怕也只有毛、周、邓等一干伟人,知道缘何要打江山坐江山。江山归根到底是老百姓,是新的社会秩序,能让劳苦大众日子过的更好。这一点,百里燕两世为人,有着深切认知。
但公孙岳不知道,黑巾军也不知道,放眼天下当权者,有几个人知道打江山坐江山为的是什么。
不可否认,封建集权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法理上拥有整个国家的生杀大权,国家的一切资源,都优先向统治阶层倾斜。正因为统治者的特权存在,导致了特权产生的一系列弊端,同时也掩盖了特权存在的意义和必要性。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生产力低下的农业时代,集权特权的存在有其必然性合理性。必然性是人,人是社会群居性动物,有社会群组,必然有自下而上的服从性,为首领马首是瞻,是社会群居动物的必然性。
其合理性在于特权可以绕过一切的障碍,去达成统治者的意志。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集权特权最大的优势是集中一切意志和物质力量,去达成既定目标和方针,最典型的案例如秦始皇扫六合一统中国的早期,汉武帝北伐匈奴等。
当这种特权站在多数人一面,特权发挥着良性且持续的向好作用。当特权为了个人私欲,而用以剥夺大多数人权利时,等于是站在了多数人的中间地带和对立面,越远离这个中间地带,其对立矛盾也就越尖锐,直到引发政权的更迭和瓦解
特权带来的好处往往大于特权本身的诱惑力,打江山者不知缘何而打江山,当度过最初期的困难和折磨期,其所认知的江山,仅仅是人们眼中的特权。
谁都会想着打下江山,从此获得至高无上的特权和无限的享受,什么珍馐美味古玩字画,什么宫殿楼宇女人名马,仅此是为了一己之私的享受和奢华。
包括所有人在内,看到的仅仅只是打江山带来他能而别人不能的享受。
黑巾军起事不过一年多,其后方的糜烂和腐败程度触目惊醒,可见黑巾军对天下一统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取而代之唯我独享的层面。
并不是什么为天下苍生天行道,更是打着邪教的幌子进行的精神奴役。试图利用立历史本身的局限性,和技术发展进步的滞后性,妄图建立神教为集权核心,邪教政权一体的双重奴役体制,以达到他们长期奴役和统治的目的。
甚至可以预见,黑巾军一旦权倾天下,其最直接的后果,是消灭一切有悖于邪教理论的反抗群体,实行普遍文盲化,文字和知识高端和精英化。
永远让老百姓和底层人民处于愚昧无知当中,供他们奴役和剥削。比之当下的国体,黑巾军的大开历史倒车,将文明引向毁灭和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