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志国正因为在推行了新历法,才有了连续三年的大丰收。当然,对于普遍缺乏科学常识的时人而言,可以归咎为天恩或者祭天感动上苍这等神明学说,但凡是普罗大众无知无解的“神奇”现象,只要是一张嘴,随便你怎么说。
志国推行的历法新书百里燕层托丁肃弄了一本,确实要比目前流行的梁国历法旧书更为精准。
不光记载了历法和农耕的作息周期,还有记载海潮和月球、太阳的位置关系,而负责编修新历的却是志国一个年仅二十五岁的文官上官太岳。
柜前结了酒水账,百里燕翻身上马,与骑着驴的高勋一同前往议贤馆。
不知道为什么,高勋总喜欢骑驴,百里燕不由问道:
“高兄,为何不向赵大人要一匹马,总是骑驴干什么。”
高勋一笑,顿时眉飞色舞说:
“咸国马匹不足,但是这驴子却不比马匹差,速度固然不比马匹,但驮力比之马匹高了三成,口粮却只需马匹八成。”
像是问道他得意之处,高勋夸夸其谈,很是精于此道。
百里燕恍然大悟,驴子的托力确实比同体形的马匹更大,吃的也更少。但是列国用驴子充当脚力的却不多,后勤主要还是靠人力推车和马拉车,驴拉车不是太多。
一方面是驴蹄较小,不容易钉蹄铁,跑着跑着驴踢就烂了。
二是来蹄铁眼下多为青铜,不耐用,给驴子钉蹄铁不划算,于是驴踢跑着跑着就会烂。
第三也是最现实的,老百姓用驴充当脚力牵磨,也作为猪牛羊之外,肉类主要来源。
尤其是内地只有一季稻米和小麦的诸侯,驴吃得少产肉多,力气大,非常适合“卸磨杀驴”废物利用。
一路前往议贤馆,大街小巷此时议论纷纷,一多半都是在说《推商税》。沿途许多地方都能见到公榜檄文,不时可见成群结队的书生正赶往议贤馆方向,多半是听说有大动静,想要一开眼界,亦或者一展身手。
待赶到议贤馆,申时还缺半刻,馆外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停着几辆普通的马车或者车帐。
说是普通,因为这些车辆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挂饰和家徽,这种车辆多半不是王公贵胄和富贵人家用车。
将马交给门前侍者,由于高勋骑得是驴,使者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高勋一眼,百里燕见其不敬,从怀里掏出了五十文钱塞进侍者手中:
“这位小哥,劳烦将我朋友这匹驴子一块牵走,投些草料。”
“行。”
侍者将五十文钱揣到手中掂了一掂,随后揣进怀中,牵着一驴一马绕去马厩。这时高勋颇有些不快:
“这等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喂头驴也得讨要小钱,真是岂有此理。”
百里燕心中暗笑,高勋是个读书人,自视清高,不屑与收受小钱的小人为伍,自然视卑躬屈膝走后门为不耻,百里燕却也只能附和着他:
“此等打点之事虽非必要,却也少不得。高兄虽是正人君子,但怎知道小人的厉害。走吧,马上便要开讲,兴许还有个缺呢。”
迈入议贤馆,亭廊外有一半丈宽,五丈长的玄关,玄关左侧有兵器架,时下文人多半佩剑,但凡佩剑者,都要交出兵器,由专人警戒看管,以免一言不合引发流血事件。
中央大殿的地面铺着枣红色的木质地板,但凡听讲之人皆要脱鞋光脚而入。
大殿背北面南之侧竖立一扇惊人幅面的屏风,尺寸少说长宽两丈阔,一丈高,屏风自左向右写有“天下公器”四个大字,意为舆论是天下的公权力,说白了,就是舆论自由。
巨大的屏风挡住了其后的内室,大殿的内室类似于演讲台后的准备室,为当天的主讲者提供安静的休息场所。
虽然还不到申时,现场五百个位置座无虚席,百里燕也是在最外围的角落找了两个紧挨的位置跪下,活像个酸腐的文人骚客。
期间不时有议贤馆的侍婢,端着小食游走期间推销茶水和小食,像极了了火车上的贩售阿姨,幸苦的推着一辆总是需要借过的手推车,兜售着各种零食小吃。
议贤馆也不例外,来此议政论政的文人墨客,一多半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舞文弄墨干嚼舌头,小吃茶水自然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