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王硕下令不久,后撤的军令传至伤营,要求立即拔营,天黑前后举火而行。
混乱中伤员只能自己走,走不动用木板抬着,躺辎重车上也是一种奢侈,更别说骑马。
值得一提的是,时下没有担架,只有木板和竹子做的简易平板,两个人抬着,或者放在地上一个人畜力绳拖着走,所以伤兵除非少腿的,只能靠自己,军医很大程度上还要充当人夫,走不动的还得抬着。
如果动用兵员解决伤员转移问题,就徒增劳力。以一个重伤员为例,抬着就得两个人,如果有五千重伤员,要占用一万多人。因此伤营往往与后军、辎重营同时撤退。
天黑不久,全营举火有序撤离,不时有战马纵横左右,百里燕扶着一个左腿截肢的兵士,走在撤离路上,身后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
“百里燕!”
一声断喝传来,众人回头望去,百里燕闻讯,听声音就知道是姒昌。回头仔细投去目光,果然也是姒昌:
“敢问姒昌将军有何指教。”
“百里燕,撤军一事可是你教唆!”
百里燕顿觉莫名其妙:
“不是,乃韩合老将军之令,与我何干。”
“哼,分明是你无法医治兵卒动摇了军心,我问你,可知罪否!”
“本公子若有罪,还轮不到姒昌将军说三道四,倘若本公子有罪,韩合将军自有定夺,姒昌将军如此,莫不有僭越之嫌。”
百里燕心里清楚,这个家伙无非就是想找茬,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惩治自己,撤军这么大的事,自己要是能说动韩合撤军,我还能是歧国世子吗,你这智商还指望挥师横扫千军?
百里燕不予理会,扶着瘸子继续走路。姒昌眼见没能咬住百里燕,只得作罢。此时姒昌身旁贴身亲卫说道:
“世子,军令如山,我等还当速速开拔,尽早抵达集结地域。”
“本将军自有分寸,何须你多言,驾!”
姒昌挥鞭催动战马,经过百里燕之际,挥鞭打去,就听啪的一声打空,皮鞭甩在百里燕面前不到一尺,要是再近些,左眼也就没了。
“这个王八蛋!”心中暗骂,百里燕却无可奈何。
他一直谋划出逃,可总不得时机。要么就是被王硕看着,要么即便有空,自己就算骑马跑了,王硕、姒昌还不出动骑兵到处追杀,直接以临阵畏战通敌给就地正法。而且没口粮,跑不了多远得饿死。
百里燕寻思着,要想逃,只能是乘着两军混乱才能逃,而且得快,一旦晋军抵达望亲江,以望亲江为天险隔江对峙,自己的末日也就临头了。
夜幕降临不久,屯军九里坡咸军遥望晋军后军撤出,近日又有细作回报,晋军之内抱病者十之三四。咸军主将魏旦料定晋军定是要撤,于是下令备战,待咸军中军、前军陆续撤退,而后尾随追击。
于是第二天,山下晋军中军有序撤离大营,约一个时辰后,前军开始撤离,骑兵在后断尾。
而与此同时,晋军后军改前军,撤出九里坡大营不到六十里,于夜间宿营,就地扎营埋锅早饭,此时天色昏黑,百里燕感觉腿已经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整整走了一天一夜,中午休息不到四小时,接着又走了五六个钟头,着实没受过这样的罪。
“世子,用饭了。”丘衍递来一碗饭。
“有劳医官令。”就着盐巴,百里燕狼吞虎咽,随后问道:“医官令,今夜扎营否?”
“老夫尚未接到军令。不过后军突然改为前军,带着被褥细软,率先用饭后,正向西往回走,应是去接应中军了。”
“是嘛,万一伤营、辎重被偷袭如何是好。”
“有姒昌将军与骑兵在后巡哨,哪儿那么容易被偷袭。”
姒昌分明率领一半骑兵率先赶到集结地点摸排情况,扫清咸军的探子细作,然后以方圆十里为界,建立警戒。待后军吃过便饭,向西集结待命,姒昌就接管了辎重和伤营的防务。
百里燕估摸着,后军改前军不可能离开伤营、辎重营太远,三四里地已经了不得,而且此去带着被褥细软,应该是过夜埋伏,等待明天天一亮,中军、前军陆续赶到,咸军也该赶到,随后以逸待劳,杀咸军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中军赶到后,抽出兵力接替修整了一夜的姒昌骑兵,随后调动骑兵包抄咸军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百里燕决意趁着天黑开溜。
两军交战也就在瞬息之间,大营一时半会儿也竖不起来,伙营此刻该是全力开伙,供应明早赶到的中军和大队人马,这意味着今晚是连夜造饭,自己有机会弄走些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