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相国以为,此事该如何应对。倘若公子燕翅膀硬了,将来何以为寡人所用。”
“大王莫急,此事还需差人打探,塞骞绝不会无辜施恩于百里燕。不过有一事大王且可宽心,公子燕生患胸痹血郁不治之症,本不能激烈搏斗,倘若塞骞教习武艺,长此以往岂不……”
听到这里,晋王表情亮了:
“相国是说猝死!”
“正是,倘若歧国质子因为塞骞而死,传扬出去,御客必理亏于我晋国。将来大王若是攻城不下,便可屠之,御客亦不能奈我何。只因公子燕因塞骞死于我晋国,届时我王便可以此借口堵御客之口。”
姜还是老的辣啊,公叔阔盘算着百里燕有心脏病,不能做激烈运动,万一塞骞授课途中过于激烈,百里燕死了,那就成了御客的黑新闻,把柄落在晋国手里。晋国将来要做一件出格的事,御客也就没道理干涉,因为是御客不对在先,害死了歧国质子,这就是公叔阔的谋划。
要说公叔阔的谋算不可谓精妙,只是他不知道,此百里燕已非当年百里燕,公叔阔谋划再精,已无回天之术。更何况多年后,他已是垂暮老者,落日之黄昏,心有余而力不足。
百里燕拜塞骞为师后不久,晋国进入秘密备战,在砡工派大师伍算帮助下,大批舰船开建,晋国率先拉开中原大战的伟大序幕!
数年后……
时间转眼到了盛元621年,这年百里燕十五岁,是拜塞骞为师的第六年,中原发生百年不遇大旱,旱灾波及晋、志、咸、徐、孙六国,晋国北方之地亦未幸免,旱情持续发展至八月上旬,各国稻田颗粒无收,晋国损失尤惨。
晋国地处东海暖湿季风地,全国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耕地,种植的稻米是一年一熟,然后冬天种麦子,其他少部分是两熟的水稻,以及南方广大的草原草场,由于晋国土地肥沃,坐拥广大平原,产粮在整个中原都相当可观。
但今年从四月开始,旱情一直持续到八月,五成粮田绝产,三成粮田歉收,只有两成土地产粮持平。
与此同时,晋国西北邻国咸国变法,因旱灾遭遇挫折,由咸国丞相公孙岳推广的《农桑令》流产,咸国陷入粮食短缺,晋国闻讯,正欲司机而动起兵伐咸。
这天,酷暑难当,歧国质子府绿树成荫,不少的枣树晒得耷拉着绿叶,奄奄一息的样子,百里燕挎着药箱忙着出门。
一个锦绣小女子站在枣树下,温声细语说着:
“燕子弟弟,早去早回啊。”
“嗯,蕊儿姑娘先回吧,本公子去去便回。”
说话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脸肿如猪的王蕊姑娘。
要说百里燕也是因祸得福,六年过去,这位王蕊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比起六年前那痴傻呆愣的小女子,今日的王蕊已然判若两人。
其实王蕊这病治起来简单,只要补碘就行。经过百里燕这些年调理,坚持摄入海盐和牛奶鸡蛋,每天吃几粒枣,碘缺乏的情况很快得以好转。加之发育正当时,智力问题现在不是很大。
为此,百里燕当年让人从城外挪来了有几颗大枣树栽进了府里,每逢丰收,都会做些蜜饯,留待王蕊解馋。
走在街市路上,何宽老矣,当年还是一瘸一瘸,现如今只能拄着百里燕做的拐杖勉强跟着:
“世子殿下,为何今日亲赴陆葵府上,如此岂不有损世子身份。”
“嗨,何伯你是不知道,我是有求于他,否则焉能本世子亲自出马。他那儿子得了口疮久治不愈,也托人请了王宫医官,就是不见好,我此去就是给他治根的。上次不听我言,今日得让他吃些苦头。”
“不知世子所求何事,老夫为何不知。”
“还不是我那师傅,陆葵是个粮商,我师父老家颗粒无收,想让陆葵托人接济一二,他陆葵手长,商渠通达,只要往矩阳城送些粮米,压低些价格,也算是积了德。”
塞骞本是孙国矩阳城人士,矩阳糟了旱灾,老家族里派人送了快信,让塞骞尽快接济,要不然家里就得饿死人。
这年头,土地把持在君主和权贵阶层手中,老百姓没有私有田,只有种田、租田的权利,粮食除了自留勉强度日之外,征粮征的都很厉害。
一旦发生旱灾和水涝,多数人都渡不过明年开春。加之当下各国诸侯的赈灾的制度不健全,力度不够,旱灾之下就是民不聊生。
塞骞接到书信,立时从百里燕这里支走了两百根寸银,五根寸金,还有一千贯晋国铜钱,从晋国买了稻谷,坐船走水陆前往孙国。要是走陆路,不等把粮食送到,都得消耗在民夫身上。
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师傅太过寒碜,百里燕只好亲自去给陆葵的儿子瞧病。
陆葵是平汤城数得上的富商,手里有粮有船,让他弄个几条大船的稻谷,运往孙国矩阳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陆葵此人不是个东西,狗眼看人低,说的不好听,就是为富不仁的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