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一直放心不下自己,定是怀疑自己或者歧国有诈。
但他没道理怀疑一个孩子,至少在十二三岁展露锋芒之前,没有道理怀疑一个孩子能有过人的胆略,其动机要么是试探质子府中有高人,要么是想试探自己的的智商。如此一来,强逼自己读《列国文范》显然是个毒计。
到时候公叔阔问起来,如果对答如流,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如果自己继续装傻,一问三不知,也说不过去,反而加深公叔阔的疑虑。这样一来,唯有介于模棱两可,清楚与不清楚的模糊界线才能骗过公叔阔。
想到这里,百里燕开始琢磨起来,如何才能骗过这个老混蛋。
就在百里燕离开偏殿之际,后殿之中晋王问政于伍算:
“伍算大师连日视察水军大营,不知大师可有良策予我晋国,以壮我晋军威势。”
“晋王若想水战取胜,宜当置水军于东海,置于内河成军,充其量泛舟于小湖耳。”
闻听伍算一言,晋王心里不快。
平汤城逐蒙寒江而建,置水军大寨一处,以拱卫都城,向东可沿蒙寒江东去四千五百里入东海,向西数百里通联望亲江,顺流北去可至咸国入北海,亦或者逆水而上向南入宋国,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伍算善于设计战船,三日前被公叔阔请入宫中之后,第二天便与塞骞去往水师大寨视察水师战船和作战用具。晋王问伍算有什么办法让晋军水师强大起来,伍算建议晋王应该让水军变海军,去东海操练才能算是一支水上jūn_duì,晋王当然就不乐意了。
纵然心里不痛快,晋王还是忍了,没发作在脸上:
“常闻伍算大师善于营造战船,不知伍算大师能否助寡人一臂之力,打造一支所向披靡船队,用以迎战中原。”
“敢问晋王,而今霸主何人。”
“自是志国,焉能有他人乎。”
“既然志国为霸主,而晋国无江、无渠可通志国,晋王何以水战御志国。”
“这个……”
伍算一言既出,晋王无言以对,晋国虽然挨着志国,确实没大江大河沟通两国,现有通往志国的河道仅仅能通小船,一千石以上的战船难以通过,更别说整支舰队。
晋王尴尬之际,公叔阔进殿:
“此问老夫来答吧。”
伍算循声望去:
“不知相国有何高计,还请赐教。”
公叔阔捻了捻长髯,大笑道:
“呵哈哈,晋国称霸实为梁国,伍算大师若能助我晋国一臂之力,日后晋国王霸之日,便是梁国扬威之时。伍算大师以为如何。”
“呵呵……”伍算笑而不语,然后喝了口桌案上的黄酒,叉开话题道:
“打造战船容易,操练水军甚难,敢问公叔相国,可有物色水军大都督人选。”
“只要伍算大师能造舰船,晋国定有能人统军。”
公叔阔胸有成竹,伍算心里实则并不看好。
公叔阔嘴上说的好听,为了将来能够涉海去梁国,替梁国匡扶国威,实际上是近交远攻之法,渡海去攻歧国,把岐王二子百里燕扣为人质,无非就是想将来以百里燕的名义,驻兵歧国而后吞灭,伍算心里当然非常清楚,但不能说透。
由于现实情况,列国所处地理位置的原因,远交近攻的策略不太管用,大国和大国个挨着个,人口也多,也不可能像秦赵长平之战,两国举全国之兵,共计超过了一百万,结果秦军坑杀赵军四十五万人。让赵国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男丁荡然无存。在当下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
只要是大国,都是人口和土地大国,动则就是四五千万人口,土地纵横辽阔,即便一战死了三四十万人,立马能补充到位。后勤供应保障也是问题,距离越远,后勤越困难。更别说是上万里地之外,后勤根本就是无从谈起。
所以公叔阔当年就曾定计,近交而远攻。
先在大陆以西经由海上占领了歧国,随后再蚕食卫国,然后分由大陆东西对进,以减轻本土后勤问题。所以名义上伐志,只是借口,转移视线。
因为谁都知道,现在的志国就是江河日下的病老虎,要找他麻烦的不只有晋国,当列国联兵伐志国时候,晋国只需要背后捅一刀,就能让志国趴下。
但如果现在就跟志国开仗,无论哪一国取胜,一时间都无法吞灭对方,结果会造成另外几个个大国隔岸观火趁虚而入,因此近交远攻之法这年头不太好使。
但是远交近攻之法相对而言较为现实,至少公叔阔想当然的认为可行,因为可以利用地理的跨度,和漫长海岸线的优势,大大减轻后勤供应的难度。
须知距离越长,漕运海运的效率是人力的数百上千倍,因此近交远攻之法,有其一定的道理。
诸如西海卫国这种内陆大国,周边有歧国这样的小国,距离晋国隔着几个大国,地处板块最西端,晋国则在最东端,晋国就可以利用海上通道,向歧国运兵,随后兼并歧国,再以歧国为支点攻打燕国、陈国或者卫国,而卫国只能憋屈在内陆。
即便先头部队败了,倒霉的也是歧国,晋国顶多损兵折将而已。
这一策略只适合于晋国,晋国地处板块最东端,向东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向西与志国接壤,志国西北、正北是强国孙国和中等诸侯咸国,西面又跟徐国接壤,南面则是未来的潜在大国宋国,可谓是强敌环伺,对志国十分不利。
相比大国卫国,其地处内陆而无出海口,也就没有海上渠道,一旦晋国从歧国为基地出兵,战场在卫国,在西海,晋国打不过,立马能撤回海上逃之夭夭,再不济也能把卫国打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