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的,阿飞手里的筷子突然断了。
林汕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她的声音甜得像蜜。
以前我若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我会要你觉得无论你对我多好,都是值得的。
她的胸膛温暖而柔软。
无论任何人的手若放在她胸膛上,绝对再也舍不得移开。
阿飞的手忽然自她胸膛上移开了。
林仙儿眼睛里忽然露出丝恐惧之意道:你你难道,难道不要我了
阿飞静静的瞧着她,就好像第一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
林仙儿道:我对你说的全部是真话,以前我虽然也和别的男人有有过,但我对他们那全都是假的
她声音忽然停顿,因为她忽然看到了阿飞脸上的表情。
阿飞的表情就像是想呕吐。
林仙儿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道:你你难道不愿听真话你难道喜欢我骗你
阿飞盯着她,良久良久,忽然道:我只奇怪一件事。
林仙儿道:你奇怪什么
阿飞慢慢的站了起来,一字字道:我只奇怪,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的
林仙儿忽然觉得全身都凉了。
阿飞没有再说别的。
他用不着再说别的,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这一句话就已足够将林仙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飞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个人若已受过无数次打击和侮辱,绝不会不变的。
一个人可以忍受谎言,却绝不能忍受那种最不能忍受的侮辱女人如此,男人也一样。
做妻子的如此,做丈夫的也一样。
林仙儿只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阿飞已拉开门。
林仙儿忽然转身扑过去,扑倒在他脚下,拉住他的衣服,嘶声道: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我现在已只有你
阿飞没有回头。
他只是慢慢的将衣服脱了下来。
他精赤着上身走了出去,走人雨中。
雨很冷。
可是雨很干净。
他终于甩脱了林仙儿,甩脱了他心灵上的枷锁,就好像甩脱了那件早已陈旧破烂的衣服。
林仙儿却还在紧紧抓着那件衣服,因为她知道除了这件衣服外,就再也抓不住别的。
到头来你总会发现你原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都是空的
林仙儿泪已流下。
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原来的确是一直爱着阿飞的。
她折磨他,也许就因为她爱他,也知道他爱她。
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折磨最爱她的男人呢
到现在,她才知道阿飞对她是多么重要。
因为她已失去了他。
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得到的东西加以轻蔑,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也许不只女人如此,男人也是一样的。
林汕儿忽然狂笑起来,狂笑着将阿飞的衣服一片片撕碎。
我怕什么,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只要我喜欢,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我每天换十个都没有关系。
她在笑,可是这笑却比哭更悲惨。
因为她也知道男人虽容易得到,但真情却绝不是青春和美貌可以买得到的
林仙儿的下场呢
没有人知道。
她好像忽然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两三年以后,有人在长安城最豪华的妓院中,发现一个很特别的妓女,因为她要的不是钱,而是男人。
据说她每天至少要换十个人。
开始时,当然有很多男人对她有兴趣,但后来就渐渐少了。
那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老得太快,而是因为大家渐渐发现她简直不是个人,是条母狼,仿佛要将男人连皮带肉都吞下去。
她不但喜欢摧残男人,对自己摧残得更厉害。
据说她很像江湖中第一美人林仙儿。
可是她自己不承认。
又过了几年,长安城里最卑贱的猖寮中,也出现了个很特别的女人,而且很有名。
她有名并不是因为她美,而是因为丑,丑得可笑。
最可笑的是,每当她喝得烂醉的时候,就自称是江湖中的第一美人。
她说的话自然没有人相信。
雨很冷。
冷雨洒在阿飞胸膛上,他觉得舒服得很,因为这雨令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麻木的,两年来,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而且他觉得很轻松,就像是刚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远处有人在呼唤:阿飞
呼声很轻,若在几天前,他也许根本听不见。
但现在,他的眼睛已不再瞎,耳朵也不再聋了。
他停下,问:谁
一个人奔过来,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
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只不过显得有些焦急,也有些礁淬。
孙小红终于也找到了他。
她奔过来,几乎冲到阿飞身上,喘息着道:你也许不记得我了
阿飞打断了她的话,道:我记得你,两年前我看到过你一次,你很会说话,前两天我又见过你一次,你没有说话。
孙小红笑了,道:想不到你的记性这么好。
她的心境忽然开朗,因为她发现阿飞又已站了起来,而且站得很直。
有些人无论被人击倒多少次,都还是能站得起来的。
她觉得李寻欢的确是阿飞的知己。
阿飞虽然知道她找来一定有事,但却没有问。
他知道她自己会说出来的。
孙小红却没有说,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飞终于道:无论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因为你是李寻欢的朋友。
孙小红眨着眼,道:你见过她了
阿飞道:嗯。
孙小红道:她呢
阿飞道:她是她,我是我,你为何要问我
以前每当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林仙儿时,他都会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激动,就连她的名字对他说来都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
但现在他却很平静。
孙小红凝视着他,忽然长长松了口气,嫣然道:你果然已将你的枷锁甩脱了。
阿飞道:枷锁
孙小红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蒸笼,也有他自己的枷锁,只有很少人才能将自己的枷锁甩脱。
阿飞道:我不懂。
孙小红笑道:你不必懂,你只要能做到就好了。
阿飞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我懂了。
孙小红道:你真的懂了那么我问你,你是怎么样将那副枷锁甩脱的
阿飞想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只不过忽然想通了。
忽然想通了,这五个字说来简单,要做到可真不容易。
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得道,就因为他忽然想通了。
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总算忽然想通了。
无论什么事,你只要能忽然想通了,你就不会有烦恼,但达到这地步之前,你一定已不知道有过多少烦恼。
孙小红也想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能想通了,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少
阿飞似已不愿再提起这些事,忽然问道:是他要你来找我的
孙小红道:不是。,
阿飞道:他呢
孙小红突然不说话了,笑容也已不见。
阿飞耸然动容,道:他怎么样了
孙小红嗫喏着黯然,道:老实说,我既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阿飞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小红道:我也许可以找得到他,只不过他的死活
阿飞道:他的死活怎么样
孙小红凝视着他,一字字缓缓道:他是死是活,全部得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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