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k4949
25年2月6日发于第一
总字数:7867字
(三)
黄浦江畔,曾经是从前无数青年男女恋爱幽会的首选,华灯初上的万国建筑
群承载着历史的诉说,对岸的摩天现代大楼交相辉映。从江边的高级餐厅用完晚
餐,顶着不那么柔和的江风,杨雪霏和赵斌并行着走过十里洋场,情场老手的她
深谙欲擒故纵的恋爱法则,故意与身边的男人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杨雪霏对于初次正式约会显然十分重视,自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新染的
栗色大波浪卷发,黑色的褶下摆收腰套装外批了件urerry单排扣灰
色风衣,领口及袖口处内着的白色打底衬衣蕾丝花边露了一小截出来。下身是一
条黑色的包臀短裙,裙摆高过膝盖的距离刚刚好,细薄的黑色丝袜仔细端倪能发
现大腿的侧边有精巧的花纹,黑面红底的蛇皮细高跟船鞋支撑起她美妙的腿部线
条,斜挎着gucci的金属链条黑色挎包,胸口挂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若有
似无地强调着她丰满的胸部弧线,一改往日的奢华夸张,整个人显得高贵典雅,
又透露出些许的成熟性感。
赵斌也已经三十二岁了,自然不是什么情感上的菜鸟,但他就是无法自抑地
被杨雪霏吸引,她高挑纤细的身材,成熟欧化的五官,甚至还有那略显孤高冷傲
的性格,每一样都使得他欲罢不能地着迷。家境优越的他也算是一名钻石王老五
了,也终于到了家里不断催促成婚的年纪,对于杨雪霏的出现,他确确实实地认
为这是冥冥之中的遇见。
两人的话并不多,但是能够强烈地互相感受到彼此的热烈。
忽然间,一个卖花的小女孩鬼魅地出现在了赵斌的身边。
「先生,给女朋友买枝花吧。」
老套的剧情,杨雪霏心里想着。
「姐姐,你长的真漂亮!」
杨雪霏当然不为所动,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了。
赵斌掏出一张元大钞递给小女孩,然后就拿了一朵玫瑰花。
「谢谢先生!」小女孩一溜烟地准备离开。
「等等。」赵斌喊住她,然后转向杨雪霏的方向。
「你很美,比花还美,所以我想你一定不需要她的衬托。」赵斌笑道。
「怎么讲?」
「你是个善良的人,这样对花太残忍。」说完就准备把花还给卖花姑娘。
「慢着。」杨雪霏笑了出来,「还真不落俗套啊,今天这花我就还要了。」
杨雪霏接过玫瑰花,笔挺的琼鼻凑进了花瓣,嗅了嗅它的芬芳。
「花言巧语。你这样的男人,对每个姑娘都这样吧。」
「当热不是。」
「我怎么信你?」
赵斌自然而然地牵过了杨雪霏的手,「等有一天如果你嫁给我了,我想你就
会信我了。」
「莫名其妙。」杨雪霏其实厌恶这种过度自信的男人,但是这次唯独对于赵
斌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对于他的俊朗的容貌和鼓囊的皮夹讨厌不起来吧。
这反倒无意间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江风依旧继续吹,直到两人都无法再忍受这夜的寒冷,赵斌的江诗丹顿腕表
指针也来到了十点,他动绅士地开着他的保时捷卡宴送杨雪霏家,对于两人
来说,这都不算个太坏的开始。
这天晚上的月亮比往常更圆一些,躺在床上,寂静而又孤独的夜总是让一些
思绪浮上心头。
8岁中专肄业后和男友一同北漂,却被男友骗去卖yín,3年桑拿会所技师,
年夜店陪酒女,23岁时她下定决心要与过去说再见,找了一份工资极低的文
员工作却又遇上经济危机裁员;随后她飞赴上海,在公司做了几个月的前台,却
因为攀比和虚荣心辞去了工作当了台湾老的情妇,台湾老是个极其抠门的人,
性无能不说还是个sm虐待狂,不得已再次下海在高级会所里出卖肉体和灵魂;
随后她又遇到了第二个包养他的山西煤老,煤老人到中年却性欲旺盛,常常
把她弄的下不了床,尽管煤老出手阔绰,但一年后她还是选择离开;这次包养
她的是一个4多岁的本地富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虽然不如煤老那样挥霍,
却对待她极好,不料这却让她有了私心,有了念想,逼着富商休妻,她则妄想小
三转正,富商也不傻,最后一次欧洲旅行后,这段关系又只好结束。
最近的几年,杨雪霏也做过些外拍甚至外围,并且把自己包装成模特演员,
费尽心思地洗白自己,如今只要能够洗白成功吊上赵斌这条大鱼,像闺蜜韩思婕
那样嫁入豪门,那么多年的风尘坎坷之路也就不再重要了。
「人美屄遭罪。」这句话是多年前童娜告诉她的,这话没错,杨雪霏对这句
话有着自己的注解:「人美还穷更遭罪。」
第二天,爱睡懒觉的杨雪霏还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天才刚亮便起身了,毕竟
是年轻的女孩子,花了不少时间才梳洗打扮好,画了淡妆,简单的紧身牛仔裤运
动鞋和羽绒服的打扮,早饭也顾不得吃上几口。因为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路盲,
智能手机里的地图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书,拿着童娜给她画的简易地图,又一路
问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幢隐藏在繁华街深处的老式居民楼。
一梯两户的老房子,应该是9年代后期的公房了,楼道里也显得比较宽敞。
杨雪霏显得有那么一些紧张,也有一丝激动,敲响了2室的大门。
「谁?」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年男性雄厚低沉的嗓音。
「啊,是……」杨雪霏刚要答,门就被打开了,看来房屋的人并没有什
么戒备之心。
「你是?」开门的是一个穿戴整洁的六十多岁老人,中等个子,面容慈祥,
身材比年轻时略有一些发福,头发的一半已经花白,整个人看上去还算精神。
「何叔,你还记得我吗?」杨雪霏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两个酒窝。
老头端详了一会儿,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莉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似乎不确定又不放心地再问了一句:「是莉莉吗?」
「是我啊,胡莉,何叔。」杨雪霏也展露出了多年后遇见故知的兴奋。
「哎呀,一晃那么多年,你都这么大了啊!」何建国赶紧侧身闪出一个空挡,
招呼杨雪霏往屋里坐,「来来,赶紧进来,快坐快坐。」
何建国的家不算大,但是干净整洁,尽管是一楼,阳光却十分充足,冬日才
走不久的初春,却颇令人感到温暖。
客厅里,两人正对着分坐在茶几两侧的单人沙发上,窗边的盆栽不多,却也
能添上几分绿意。
「这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我离开长门上海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现
在都这么高了,都和我差不多高了。」
「十七年了,当时我十岁,现在都成老姑娘了。」
「唉~ 」何建国的第三声语调显然是不同意她的观点,「27岁还年轻的很
呢,正是年华正好时,胡家有女初长成啊。」
何建国跑到厨房给杨雪霏沏了一杯茶,端到她的面前,「对了,莉莉,你是
怎么找到这里的?」
「哦,是我们童经理派我来的,为了照顾您以后一段时间内的饮食起居。」
「咦,不是说派过来的家政姓杨吗?」何建国显然感到了疑惑,「还有家政
服务员现在怎么都这么年轻,我还以为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呢。」
「哦,我后来改名字了,叫杨雪霏,不过您还是叫我莉莉好了。我们家政事
务所就是这样的,别看年轻,但是我们也很有经验的。」
杨雪霏品了一口茶,说道:「再说,年轻漂亮些不好吗?嘻嘻。」
「原来是这样啊。」何建国坐下后又把茶几上的果盘推到杨雪霏面前。「对
了,你爸妈还好吗?」
「哦,我爸我妈都不在了。」杨雪霏的神色迅速地黯淡下来。
「怎么事?」
「您上海后没两年,国家搞国企私有化改革,我爸的家具厂第一个「吃螃
蟹」了,工厂里四分之三的工人都下岗了,我爸也是其中之一,没多久我爸就病
了,我妈的工艺品厂效益也不好,没钱给我爸治病,我爸撑了两年还是没撑过去,
我爸过世后,我妈也受不了打击自杀了。」尽管杨雪霏的语气平淡到不像在诉说
自己的悲惨故事,却无法掩饰她动人双眸里无法遮盖的落寞与悲伤。
何建国神色凝重,紧皱着的眉头使皱纹成一个川字,「工人下岗不是应该有
一笔买断工龄的补助费吗?」
「根本就没给,估计是给厂里领导都瓜分了吧,不过,就算给了我爸的病也
很快就用完了吧。」
何建国无奈地摇了摇头,以他的岁数,也是看尽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却仍
然止不住地叹气。
「那你后来怎么办?」
「我妈死的那年我初三,家里的亲戚没让考高中就随便读了个中专,后来读
了一年多就辍学了,后来跑到北京打工,再后来又来了上海。」
「我记得你小时候成绩不错的,尤其是语文,可惜了,可惜了……」何建国
不断重复着。
杨雪霏又喝了口茶,不再做声。
客厅内死一样地沉寂,打破它的却还是年轻的女人。
「别说我了,说说您吧,何叔。」
「哦。」何建国这才从忧伤与悲悯中缓过神来,「我96年调上海就一直
在警署里做基层工作,一直到六十岁退休,没啥可说的。」
「您来后还是没结婚吗?」
「没有,前两年退休后是想过找个老伴,也没个适的,何况现在还得了这
病,也就不想了,呵呵。」
「何叔,您的病情怎么样了?」杨雪霏关切地问道。
「脑袋里长了个瘤,医生也不建议开刀,反正我也没有子女老伴,保守治疗
这样还能多活几个月。」何建国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历,「快的话,今年
年底,明年还能最后再过个年。」
「没事的,何叔,我会好好照顾您的,只要您心态好,咱再活个十年八年没
问题!」
「谢谢你,莉莉,你还是那么善良。」何建国好不容易才露出了笑容,「不
过啊,我这命,看天吧。」
「我给您做饭吧,吃完饭咱们再打扫屋子,您休息会儿,小时候经常到您家
来蹭饭,现在也轮到您品尝我的手艺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嗨。」杨雪霏一边系上围裙,「瞧您说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呀。」
厨房中开始喧闹起来,那是旧铁锅与新锅铲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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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