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坟头村3
我哦了一下,心说总归不严肃。这时林魁抱着他那只大花猫从楼上探了个头。杨跟他招了个手。他笑道:奶奶在药庐练声呢。咱们一块儿 去。我这才知道林老太太不在屋内,差点白跑了一趟。林家草堂看似前铺后宅一览无余,可真要身在其中了,那逛起来老费神了。整个宅院被花草山石左屏右障隔 开,弄得人眼花缭乱。光跟在林大夫后头走,眼睛都慢慢开始犯花。胖子老嘀咕说花花草草是娘儿们整的玩意儿。我对他说千万不能小看林家草堂的格局。这里头颇 有讲究,要不是有熟人带路,一般人肯定是要被困死在里头的。胖子说你又想蒙我,一听就是从村口老黄那学来的说书段子,天底下还真有话本里头的八卦阵不成 就算真有,那老孔死了也有段日子了,谁还会用我琢磨了半天,不记得孔子跟三国搅和过,就问他哪个老孔。胖子语出惊人:没文化了吧,老孔,卧龙孔明 呀林魁走在前头,被胖子逗乐了,他怀中的猫刺溜一下,又蹿了出去。我见此猫身形健硕,扑腾之间有龙虎之相,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林魁特意停下脚步问: 胡爷识猫我说:看猫看坎。这老一辈的都知道。猫口中有坎,分三、五、七、九四等。九坎猫一年四季都捉耗子,是最勤快的。秦四眼对相猫之术一窍不 通,听我说起很是好奇,想抓林魁那只虎皮来验证一下。可惜那只大花猫实在机敏,根本不将大律师放在眼中,长尾一甩,居然踩着四眼的鼻梁一下子跃上了瓦檐 儿。林魁说:猫以纯色为贵,身形要如狐狸,面容要像老虎,毛软齿利,胡须硬挺,上腭多棱。这才是绝顶的好猫。至于我这只照你这么一说,这虎皮是 有点胖,身形不似狐狸细长。估计是平时吃得太好了,我安慰他说,饿几顿就是了。才一说完,那虎皮居然像能听懂人话一般,弓起腰身朝我扑了下来。我低 头一避,脸颊处却被那条又长又粗的猫尾扫得生疼,心中大骇,普通的家猫哪来这等气力。再看它那两颗铜铃大眼瞪得好似灯泡一般,立刻问道:这是什么品种 如此剽悍。这是山狸子串出来的虎种。才半个月大,奶水都没断呢。林老太太穿着一身青衣,不知从何处拐了出来。我们刚才只顾着讨论虎皮猫,也没留神周 围。我一听这虎皮来历非凡,瞥了林魁一眼,这小子明知道其中蹊跷还要逗我的老底,真不厚道。老太太抖抖了水袖:你们几个娃儿,去将东西收一收,阿松在后 门候着呢。我一听就懵了,这是哪儿到哪儿刚来没一会儿,怎么就要赶我们走,不是说有大金牙的消息嘛林魁将花猫抱到怀中:刚才忘记告诉你们了,那位 金兄,人在阳山。想找他,得先进坟头村。我到南京有一阵子了,阳山碑材自然不陌生。那是明成祖时期半途而废的国家项目,为了纪念明太祖朱元璋所建。劳命 伤财不说,关键是后来连朱棣自己都跑北京去了,只剩下这么一座尚未完工的天下第一碑。这座为了祭奠明太祖朱元璋而开凿的碑料,分为碑身、碑座、碑额三部 分,重达上万吨,总高七十余米。当初了为了建造此碑,累死、病死的工匠不计其数。据说在采石场外围坑埋的工匠足有一个农庄大小,所以阳山南麓的采石场又有 坟头村之称,不过早在八百年前就废弃了。初闻大金牙躲进了那个鬼地方,胖子恨得牙都痒痒。我说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躲进阳山,可能也是无奈之举, 保命的招。怎么说都是自己人,我当初要是没把铺子托给他,人家也不至于受这种罪。咱们废话不多说,找人要紧。
第五章坟头村4
林老太太拍掌道:我就喜欢你这脾气。今后要是有谁敢说胡八一为了钱,私贩国器。那我是第一个不信。外边那些风言风语,你别怕。我叫阿松送你们上山,开车 过去也就个把小时的事,来去快得很,寻了人,还上我这来住着,偏不信有谁敢上林家拿人我嘴上谢过了林老太的好意,心底里却有别的盘算。盘踞林家不是长 久之计,脑袋上挂着官司,任谁都睡不踏实。我早就想好了,先找大金牙把事情理个清楚,能给政府一个交代最好,要是实在撇不清楚,那也就不折腾了,一条道黑 下来,先把云南的事情了结再回来翻案也不迟。搞不好日后真跟桑老爷子当初似的,只能远走他乡,当一辈子潜逃犯。想想那光景,我眼泪都快愁出来了。想到此 处,我看了杨一眼,觉得实在拖累她了,花一样的姑娘,成天跟我混在一块儿,也没干多少正经事,弄不好以后连户口本都混不上,只能当黑户。我 长叹一声,她自然不知道我心里的包袱,满脸嗔怪地给了我一拳,说我又犯浑。我懒得解释,将胖子他们召集到一处开会。分道扬镳老胡你疯了吧胖子大腿 一晃,一脚架在板凳上,这还没作出什么成就呢,就琢磨散伙的事了我说胖爷息怒,我是有准备、有计划的。杨也不明白我的意思,拧着眉头 问:在美国的时候,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回来找人。眼下刚有点眉目,怎么就反悔了人当然要找,但不是你们去找。我拍了拍桌子,早上的报纸还摊在那 里,外面风声紧,你们早走一天,是一天。我的意思是,反正我已经暴露了,留下来找大金牙,是为了翻身。你们呢跟我一块儿绑在这里,一来招摇,二来浪 费。咱们不如分道扬镳,一队人马去云南,把打听蛊虫的事情先着手办起来;一队跟阿松上阳山找大金牙。这样两边都不耽搁,省得大家都在一个坑里憋 死。杨和四眼对视了一下,两人沉默了许久。杨开口说:这个办法不是不行。但是谁走,谁留下,还需要商议。胖子说这有什 么好商量的,你和四眼先走。南京这边有我陪老胡顶着,等找着了大金牙,保准先替大伙抽他一顿大耳刮子。不,还是你们走。我跟掌柜的留下。四眼之前一直 没怎么发话,他这一开口,立刻遭到了其他人排山倒海的反驳。胖子当然是第一个投反对票的:你凑什么热闹,上了山,还不够山狸子啃两口的。找人只是一 方面。关键掌柜的现在吃的是政府官司,我不在这守着,万一栽进去了,你们没一个顶用的。杨说:就是怕出事,老胡才不能留下。依我看,还 是你们先行一步。大金牙我来找,毕竟有林家几位陪着,应该不成问题。三个人争个没完没了。我对杨说:上山这事已经定下来了,谁都拦不住 我。至于云南,我还是希望你和胖子能先行一步,当一次急先锋。我见胖子要瞪眼,忙按住他,继续说:你别急着嚷嚷。云南之行非你们两个不可。四眼他真不 行。原因,听我慢慢说杨是我们几个里面,唯一一个亲身和毒蛊接触过的人。去云南为的就是鉴定从她身上取出来的蛊物,所以她自然是非去 不可。至于让四眼留下来,的确是出于我的私心,想找着人之后借林家的东风,以及四眼的专业把走私国宝的罪名给卸了。所以我要留这个大律师在身边,林中之虎 固然可怕,可再毒也毒不过披着人皮的狼。有他在,起码闹进堂上也有底气,不至于任人宰割。他们几个听了我一席话,不管服不服气,反正是沉声默认了。最后决 定,由杨和胖子,先行一步,去云南会会那位收藏蛊物的大师。而秦四眼和我,就由阿松带路,去阳山坟头村找大金牙。临行前,杨 再三叮嘱我,不管南京的事成不成,一找到人,立马去云南与她会合。他们会在昆明等我十天,届时再不见人,大家就去江城会面。胖子偷偷把他那枚摸金符塞进我 手里,说是防身。我说哥儿几个进阳山,又不是为了摸金倒斗,要它干吗。胖子说我傻,坟头村什么地方,古时候的填尸场,多少累死冤死的人都搁里头烂着呢。这 大几百年的怨气积下来,那还了得。万一有个别不知天高地厚的白毛老僵想造反,你也好威风一下不是。我说这事到你嘴里怎么说这么没谱。可摸金符我还是收下 了,做兄弟的一番好意,就算是一泡狗屎我也得接着不是。阳山碑材,距离市区有二三十公里的路。我在车上问阿松是如何找到大金牙的。他踩着脚底下的油门说: 本来也是没谱的事,正巧分店有个伙计,去阳山材。回来的时候跟我闲扯说到最近坟头村里多了一个生面孔。那鬼地方,终年乌云盖天阴气冲天,平日里周围 只有一些居无定所的流浪汉盘踞。到了晚上,更是一个活人都碰不上。他见对方不像混迹街巷的三无人员,就上去攀谈。你猜怎么着,一开口,就看见一颗大金 牙阿松笑道,我一听就觉得有门儿,天不亮就赶回来了,怕打扰各位休息,在车里窝了半宿,直等听见大小姐练声才进门禀报。我们今天坐的是一辆小货 车,一股子药材味。四眼不习惯中药的味道,一个劲地打喷嚏。他随口问道:那个地方既然如此荒凉,你们跑去收什么药材阿松脸色先一紧,颇为警惕地看了 我们一眼。我心说坏了,看来那地方是长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名贵药材。他一时口误把草堂的货源给供出来了,这是在提防我们以后要分草堂的生意。为了避免阿松 起疑,我忙说:我这兄弟不懂规矩。要是不方便,你自当他什么都没问。阿松看了一眼后车镜,低声说道:其实也没多大秘密。只是二位真不知道我们要 去的地方,它盛产什么药料我哈哈一笑:瞧你话说的,我们做的是古玩生意,怎么会知道药材行情我见他神情严肃,故意开玩笑,反问,不就是一个采 石场嘛怎么,还能是长生不老的人参果阿松摇头:看来你们真不知道其中厉害,不瞒二位说,那地方出老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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