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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邀请三人上车,父亲坐在副驾驶座上和表叔聊天,母亲、表婶和他坐在后排,母亲让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以便他能好好地看看城市美景。
许信成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宽阔整洁的大马路,路边漂亮整齐的绿化带,冬天里依然茂密葱茏的高大树木,远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
这里比老家真地大太多了,真地漂亮太多了,他在电视里无数次地看过高楼林立、现代时尚的城市景象,但第一次置身于其中,还是让他还很稚嫩的心灵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恍惚,恍惚中,和广州火车站广场一样,他的老家也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那是一个装着10万只蚂蚁的玻璃柜,而他,只是其中的一只蚂蚁,一只最小的蚂蚁。
经过长途跋涉,在忍受了长达25个小时的痛苦和煎熬后,他终于从那个小出口挤了出来,他终于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中,来到了这片崭新的天地中。
但是,这里的一切是这么的陌生,他感到不知所措,感到恐慌张惶。
恍惚中,一幢幢高楼大厦变成了一座又一座令他感到窒息的高山,对他这只小蚂蚁来说,那是一座又一座难以攀爬得上去的高山。
他突然又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那股寒意穿透头上的棉帽,直接窜进了他的脑袋里,在顷刻间便传遍了全身,他猛地又打了好几个冷颤。
遂即,他感到全身无力,窗外的高楼大厦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原本明亮的世界变得阴暗幽冷,他感到天旋地转,头晕恶心。
恍惚中,他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正在轻抚着他的额头,这时,他才觉察到自己的额头已经热得发烫,但他的身子却冷得瑟瑟发抖,而后,母亲焦急万分的声音仿佛从远方飘来,“不好!信儿发高热了,烧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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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许信成只有很模糊的记忆。
他只模糊地记得,父亲背着他快步地往前走着。
他八岁前,父亲也经常这样背着他,背着他到菜市场里买菜,背着他到田野里游玩,背着他到河里游泳。
此刻,他明显感到父亲的肩膀比以前瘦削了很多,步伐也没以前那么轻快了,他还第一次听到了父亲急促不安的喘气声。
父亲背着他,快步地走进了一个白晃晃的地方,走进了一间白晃晃的房间。
墙是白晃晃的,床是白晃晃的,天花是白晃晃的,灯火是白晃晃的,连他看到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白晃晃的,整个世界都是白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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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许信成又一次听到了母亲的声音,那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焦急,“信儿,没事了!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
恍惚中,白晃晃的世界突然变暗了,变黑了,仿佛有人把所有的白光都给熄灭了一样,整个世界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周遭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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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信成感到一阵温暖传遍了全身,他慢慢地睁开双眼,整个世界再一次明亮了起来,他看到自己在一间白色的房间里,白色的天花,白色的墙壁,他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左边的墙上开着一扇窗户,一片阳光穿过那扇窗户照射了进来,正好照在他身上白色的床单上,阳光暖暖的。
他看到了母亲和父亲,母亲侧着脸,趴在床边,睡着了,而父亲则侧着身,睡在一张灰色的帆布折叠床上,看着他们憔悴万分的脸庞,看着那些过早爬上他们脸上的条条细纹,看着过早爬上他们双鬓的丝丝白发,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心酸感和悲痛感,眼泪不禁地涌上眼眶,哗哗地往外流。
他不敢哭出声来,怕吵醒了父母,他赶紧擦掉眼泪,马上命令自己停止哭泣,禁止眼泪往外流。
只过了一小会,巨大的疲惫感和头痛感再次袭来,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