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我没有救到想救的人,我真的很没用,他还是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宿命就这么难改变,可是我明明能改变那些委托人的命运啊我望着他,语无伦次的喃喃道。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这些话我在平时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受到命运的控制,无法摆脱。每个人都有他注定的宿命。他站起身转向了窗外,他虽然死了,至少还有你为他哭泣。落地玻璃映出他寂寥的眼睛,他站在那儿微微地笑,笑得和他的眼睛一样寂寥,可是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哭的。说着,他微微侧过头来,紫银色的眼眸胜过天边最灿烂的星光,耀眼得让人众人不敢直视,我直直地看到它的深处。那最深处隐藏的是寂寞和悲伤。
阿希礼他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吗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看不透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他是混合着太多矛盾特质的男子如同传说中的小提琴葛达尼尼,玻璃般透明的高音是他,云朵般温柔的中音是他,恶魔般诡异凛冽的低音也是他。
阿希礼是吸血鬼,是不会死的。我低声说了一句。
他垂下了眼眸,那可不一定。那么,看在我给你做过咖哩饭,请你吃过日本料理的份上,将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好歹也要流几滴眼泪哦。
阿希礼是不会死的。我又固执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脑袋里开始混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再见到自己认识的人死。
他的嘴角略略扬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的身边,将我一把搂在了怀里,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丝丝缕缕的摩擦着我的脸颊。
你已经尽了力了,不是吗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如果耽精竭智也无法达到,那么归诸于命运也可甘心,因为毕竟尽心任性尝试过,没有遗憾。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就像是刚从梦中醒来面对黎明时的体温,适合忧郁适合狂热适合不知所措的体温。
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
忽然,他低下了头,温柔又充满掠夺性的牵起我的发稍,轻轻放在唇边。
他的视线和我的交缠在一起,唇边的微笑光华眩目。
深邃的眼神流转着莫名的情绪,在每一个交错的刹那。
风卷过窗纱,月光一片朦胧。
他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
只要再靠近一点,他就能触碰到我的嘴唇。
一切,只是暧昧。
阿希礼,你不是纯粹的吸血鬼,对不对我好不容易才从他织就的那张叫作诱惑的网里挣扎出来,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有味觉,你不怕阳光,你还有体温。
他并没有否认,只是神色微微一变。
难道和我一样,爸爸是吸血鬼,妈妈是其他我试探的问道。
他的反应不像上次那么强烈,只是望着我,眼眸中从头到尾透出的,都是冷冷的光芒,就如同深藏在地底的紫水晶,就算重见天日,依旧向四周发散着冰冷的射线。
我没有父母。他平静的面容下似乎隐藏着永远愈不合碰不起的伤痕。
我非常识相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一些称之为秘密的东西藏在心里。
有的人也许会在某一天一不小心将其公之于众,而另一些人则会选择将这个东西埋在心里,等它慢慢地腐烂。
烂掉的东西往往就变成了心里最深的疤。
就好像阿希礼。
你就现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搭船去雅典。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外。
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想起他那如昙花一现的寂寥眼神,心里就涌起一种难以说清的波动,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想要知道他的秘密
就这样,在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奇怪情绪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朝着窗外望去,远处,天是柔和的淡蓝,海是柔和的宝石蓝,火山是柔和的藏蓝;近处,原本雪白的民居在朝阳中闪着淡的鹅黄,阳台上的花丛在朝阳中闪着鲜艳的橘红。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蔚蓝的大海,都会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和阿希礼在阳台上共进早餐的时候,他看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当我留意到放在他面前的一杯红色液体时,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恐怖情景,忍不住皱了皱眉道,都什么年代了,可以获得鲜血的方法有很多,何必要杀人呢像我老爸,干脆买下一家医院,什么都解决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向上略挑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角度,眉毛轻微舒展,薄唇微启,还记得昨天那个叫尼克的男人吗。
诶我立刻联想到了一件事,微微一惊,难道这是他
他的笑容显得益发邪恶,你说呢
看着我倏然僵住的脸,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凑到了我的面前,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的侧过了头。
怎么,讨厌血吗他冰冷的气息在我耳边吹拂,这可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脱口道,以前
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他的眼中涌动着奇怪的光芒,小晚,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
我有点不明白他的话,侧头望了一眼阳台下面,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有爱琴海般明媚的笑容的男子,不正是尼克吗
你没杀了他我的心里有几分释然。
他挑了挑眉,谁说我杀了他了,我只是让他主动捐了一点血。
可是,为什么偏偏挑他这个家伙,原来在耍我
因为,他抱了你。浅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眉梢眼底,明明温柔无限,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不喜欢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拥抱你。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留住了,那一刹那,我连自己的心跳也完全听不到。
这,这算什么意思
用完了早餐,阿希礼把我送上了了开往雅典的邮轮,在临行前,他只是意味深长的对我说了一句,很快,又会再见面。
到达雅典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充满沧桑的雅典卫城印入了我的眼帘,虽然两千多年前的卫城还犹在眼前,但如今的种种残损破旧却丝毫没给我凄楚之意,反倒让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和眷恋,战争的破坏,宗教的亵渎,文化的掠夺,这一切都无法减弱它的魅力。在卫城这块废墟里埋藏着希腊黄金时代的理想,苏格拉底的哲学,和毕达哥拉斯的几何学。
看时间还早,我索性坐在神殿的石柱下,凝视着悬崖下一片湛蓝的爱琴海和山丘周围布拉卡市区的一片希腊特色浓郁的民房,心中油然升起一种神秘、安详的感觉。就在我陷入遐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翅膀的扇动声和熟悉的鸟叫声。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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