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如今的计划,将雁山派斩草除根必定要早早进行,唐门可能支援的人手根本赶不及。
但袁忠义自有打算。
墨家那些人不是最不怕死么?
岂不是比需要藏头缩尾免去麻烦的唐门可靠得多?
说服墨家倒也不用费什么功夫,明面上虽然唐门才是支持霍家的那个,但雁山派位于巴遗郡安然无恙,墨十一出手后身边逃走的人又见到了凌云斩雁刀,与霍家沆瀣一气已无悬念。
那么,不管雁山派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下赌注,总归是跟霍家绑到了一起,搞这么一出反间计,让霍家和雁山派死斗一场,请墨家来为武林除害兴许他们没兴趣,请他们拯救蜀州百姓,那至少能来七、八十个不要命的死士。
袁忠义也暗暗记下,就算是三江仙姑这样坑蒙拐骗的神婆,只要上位之后一心为民,便不会是墨家那类人的目标。
雁山派与霍四方有暗中约定在前,昨日又是霍家大喜,郡城同庆,雁山派还来了不少下层弟子喝喜酒,哪里能想得到,这杀气腾腾一大清早便出了城的部队,是奔着他们来的。
晌午时分,先锋已到雁山派所在小镇之外,袁忠义请了一份将令,跟贺仙澄一道,策马过去疏散一般民众,只说此处要有贼匪来袭,霍大王派兵迎敌,为免波及,最好临时逃难,隔日再返。
好事上多露露脸总没错,巡视一圈,果不其然,有几个在镇子里办事的雁山派弟子过来,皱眉问道:“敢问将军,是哪里来的消息说有贼匪?此处有我们雁山派坐镇,谁家好汉不要命了么?”袁忠义拧腰下马,满面堆笑道:“几位是雁山派高徒?”那几个年轻汉子颇为自豪,领头那个一拍腰刀,道:“不错,寻常贼匪,来了也是我们刀下亡魂,何至于遣散百姓,劳民伤财。”“此事乃是绝密,几位少侠有所不知。”袁忠义对贺仙澄使个眼色,向旁边青石小巷一伸手,道,“此处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还请随我到僻静处,我为列位解释。”“好,就听听,到底什么地方来了贼。”几个汉子大摇大摆跟了进去,毕竟袁忠义此刻的一身打扮,在雁山派弟子看来,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稍微懂点拳脚功夫的臭裨将。
不必放在心上。
不多时,袁忠义快步出来,上马道:“咱们走,事不宜迟,雁山派大概已经察觉什么了。”贺仙澄没问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被她差使开的那些随行兵卒当然也不会知道。
至于那几个觉得身上带刀就没什么好怕的雁山弟子,此刻他们的刀已插在自己的屁股上,人已沉进粪坑。
袁忠义拧断脖子的时候刻意手下留情了几分,管教每个人进粪坑后都来得及尝出嘴里的味道,再慢慢憋死。
雁山派的一侧山门就开在镇子北侧,之后来打听消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袁忠义回报之后,霍文莺马上下令,轻骑赶往雁绝峰东、北、西三面,放火烧山,大军围住雁山派两条门户,弓弩齐上,绝不允许一个活口离开!
袁忠义望着黑压压的人头浪潮般涌向雁山派,想起了当初孙断神功盖世却躲在山上与土匪为伍的情景。
那时还有土匪好奇,老大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下山打一打天下。
让他看看眼前的情景便知,数千人弩箭齐发,密如雨下,长枪长矛围上来一通乱刺乱戳,任你如何神功盖世,能在力竭之前杀出一条血路逃生都不容易,哪里还有如入无人之境的从容。
通常来说,名门大派作为一地的象征,很少会有需要与大股部队正面交手的时候。雁山派数百弟子习武,如若早早得到消息,有所准备,死守险地困兽犹斗,霍文莺这八千部众强攻,少说也要倒下一小半,要是军纪散漫,被杀崩了士气,恐怕还要叫雁山派拿下一场胜仗。
只可惜,雁山派不仅一无所知毫无防备,还有不少好手死在了霍四方军中,百十个弟子傻乎乎留在郡城喝喜酒喝到大醉,插翅也飞不回来。
此消彼长,何来胜机。
三面山火一起,风卷红云,吞天噬地。
下山奔逃的弟子,便领到了第一波箭雨。
雁山派的居处大多依靠山脚,所处并不算高,第二波箭雨,便带着猩红火焰抛入到一栋栋房屋院落。
水火无情,而越是无情的,行军打仗就越是好用。
能用凌云斩雁刀劈开漫天大火的,这山上只怕还没有一个。
袁忠义本想等到火势略消,上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斩草除根的地方。
可山火一起,还真是人力所不能触及之威。
热浪之中,先后共有四批挥刀呼喝着杀下想要突围的汉子,从轻功的本事来看,第二批里大概就出动了门派内所有精锐。
很不幸,霍文莺随军带来了几乎整个郡城的储备箭矢,将士们也不需要什么百步穿杨的本事,只消冲着那没被火舌占据的狭窄山道,把弓拉满射过去即可。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似乎在箭雨中怒吼了些什么。
可惜霍文莺所在之处距离那边甚远,袁忠义凝神侧耳,也没听清楚。
有两个软甲护身的壮年高手冲得远些,他们刀法精纯护住头面,轻功绝佳足不点地,转眼就突入到了霍文莺部下身前。
弓弩手捡起脚下长矛乱捅乱刺,那两人临危不惧,纵身而起,以兵卒踏脚,不要命般直奔帅旗而来。
然而,帅旗下以逸待劳的,是唐飞凤。
两根细如毫发的毒针,便轻松解决了那一对儿强弩之末。
不知是否存心,那针上的毒性并不很强,两大高手落地之后,被士兵乱枪戳成筛子时,还在惨叫不休。
这拼死一搏,大概便是雁山派于这世上留下的最后荣光。
雁绝峰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将旁边两座山头也牵连进来,晚上在巴遗郡城墙上眺望,都能看到那映红苍穹的光。
而针对雁山派遗存者的搜捕,也进行了三天三夜。
霍文莺出榜公告,称雁山派假意投诚,实则为谋私利,欲将巴遗郡占为己有,犯上忤逆,罪不可赦。
一时间城中刀光剑影,人心惶惶。
那些来吃喜酒的下层弟子并非什么高手,刀不离身极好辨认,山火未灭,就都被抓捕完毕。
最后连同家眷,共计俘获一百一十三名,当场格杀三十七名。
霍文莺不见父亲有半点好转,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被抓男子、幼童一律在街口处斩,女眷充军犒赏兵卒,日夜lún_jiān致死。
一番更替,军中十将九新,霍文莺心烦意乱,加上知道自己并不是那块料,便把统御各处城池的许多大事交给林红娇处理,她每日赶去大营,一心打理兵马。
林红娇这才放开手脚,先将多道命令发往其他城池,叫他们安民养息,跟着亲自操持,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布置下去。白日她盛装打扮,巡城笼络人心,晚上挑灯夜战,与墨家举荐的那些人才规划收纳流民垦荒开田。
贺仙澄悉心辅佐,颇有学习之意。袁忠义对此却完全不感兴趣,趁着这段时间,骑马往东,去找了找当初被安排过来的两个蛮女。
藤花和云霞都已经按他要求,藏身在峰红山庄附近,一边炼蛊,一边观察山庄的大致情形。
从各种痕迹来猜测,贺伯玉也不是这山庄最早的主人,他应当也是从其他人手上接过,继续保持而已。
因为这地方实在不像是短短几年能折腾出来的,贺伯玉,也没有这个财力。
此地远离尘世,周围方圆百里堪称荒无人烟,唯一一条秘径若是知情者不说,外人想要如探桃源一样误闯都绝不可能。
外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山庄坐落在一个颇大的谷地之中,三面皆是高崖,一面傍水,架有竹桥,耕地皆在庄外,庄内还可纺织,绝大多数用度皆可自给自足,云霞不想狩猎山货的时候,还会去山庄那边偷点东西。
山庄里关了许多年轻女子,容貌颇佳,另有近二十个在此地耕作劳动的仆役,经云霞试探,都又聋又哑,还被阉了鸡巴,满裤裆腥臊气。
出去的路需要听风辨向,这些聋哑太监自然做不到。
那些女子虽然四肢健全,但一个个柔柔弱弱,即便能从整日盯着出路的哑仆眼前溜过去,也没本事活着走出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
在这地方用什么人皮面具都可以,如果嫌麻烦,想要不戴都行。
因为此地最大的规矩,便是只要活着进来的男人,就算是他们的主子。
贺伯玉已死,这地方理所当然已是他袁忠义的。
他没什么兴趣留着那些贺伯玉玩剩下的女人,但把此地留着将来养些不舍得杀的玩物,极为合适。
里头那近百名姑娘,也不妨等贡献完阴元再死。
不过当下袁忠义并不急着去清洗山庄,他暂时还没想好用处,此次又不能久留,便只是去露了个面,让两个蛮女正大光明住进去,不再需要偷吃偷喝,顺便将此地好好打理。他主要叮嘱了两件,一个是靠着附近山水和此地可以尽情使用的女子养虫炼蛊,另一个,便是辟出足够多的田地,把贺仙澄给的种子洒下,看看能不能养活那些鲜艳却可怖的花。
他这趟过来,还得了个好消息。云霞那只火神鼬,很争气地带活了四只幼崽,恰好两对公母,还可继续繁衍。
袁忠义闲来无事,专门拿出几天,学了学驯化驭使的技巧。这灵兽成型后便无法更换主人,此次幼崽还未断奶,他见猎心喜,便叫云霞让了一对儿出来。他和藤花滴血饲喂,分别认下一公一母。
要一解两个蛮女的相思,顺道享受一下久违的蜜螺媚牝,他又不想让山庄这些女奴太过惶恐,每夜便只挑着年老色衰或体弱多病的采吸一番,丢去地窖作为虫巢。
地窖里累计排了近二十个虫子窝后,袁忠义补充了一些新蛊,往巴遗郡折返。
一来一回,等他再出现在将军府,躺在那儿让霍文莺眼冒精光吸鸡巴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十七的早晨。
他这才听说,林红娇生了场病,卧床不起已有三天。
床上那个皮包骨头的霍四方可以不管,林红娇可不能不顾。
弄了两颗麻心丸,把霍文莺先打发去吸烟解瘾后,袁忠义匆匆穿戴整齐,让亲兵传令军营说霍将军身体不适,今天不去亲自监督操练,便往贺仙澄那边去了。
“不是让你用药调理着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病倒了?”蜀地虽不算天寒,贺仙澄还是早早穿上了棉衣。她迎在门口叹了口气,拉着他往外走了几步,小声道:“不是身上的病,是心病。”“哦?这边还有人不服?”“那倒不是,霍文莺大半事情都甩手不管,军营那边又八成都是咱们的人,霍家这些地盘想要换主子,只差你一句话而已。”她略一迟疑,道,“干娘……多半是被yín火烧的。”“嗯?”袁忠义一怔,“这才多久,她至于如此风骚么?”贺仙澄蹙眉道:“可我看她真的身上不对劲。大婚前夜冒险找你,就是被我看出来她忍得很辛苦。咱们办完事情后,她疯了一样的整日忙个不停,恐怕也是为了转移注意。我算算时日,应该是她带着女儿去跟霍四方商量婚期后开始的,难道霍四方对她做了什么手脚?”袁忠义想了片刻,顿时啊哟一声,道:“是我忘了,那噬毒蛊……哎呀,我是给她防身的,却忘了那玩意一旦消解毒物便会催情。”他连连摇头,赶忙走向屋内,“她那天可吃了不少毒药下去,算算只有大婚前跟我偷欢了那一次,这么久她怎么忍过来的?”贺仙澄跟在后面,轻声道:“兴许……这便是她能守寡十九年的原因吧。”话音未落,她伸手将他袖子一扯,“你可不能这么冒冒失失进去,里头有丫头伺候呢,红菱也在,得避嫌。你晚上再来吧。”他暗暗寻思,不把林红娇治好,巴遗郡她没办法接手。她不掌大权,答应唐飞凤的那些开帮立派之本就无从谈起。
“好,我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过来。”“等等。”贺仙澄轻声喊住他,跟了几步,左右看看无人,才凑近道,“她如今欲火攻心,应该是最没廉耻的时候,你……要不要干脆把一直想办的事办了?”袁忠义一挑眉,“这么匆忙,能不能成?这个节骨眼要是得罪了她,咱们之前的辛苦可就白费了。”贺仙澄妩媚一笑,眼波荡漾,“我自然是有把握,才肯对你说的。你要是敢,那今晚来的时候,把你的迷心蛊,带来一些。”袁忠义唇角一翘,道:“这有何不敢。”她又追问一句:“霍文莺那边,你是不是准备下手?她身子眼见着就快不行了。”他点了点头,“总不能真让他们fù_nǚ成了病死的。”贺仙澄略一思忖,浅笑道:“我知道了,今晚,我设法把她也带上。”袁忠义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唐飞凤再来要你,我恐怕就得跟她打一架了。”贺仙澄低眉顺眼,柔声道:“不必,你大可把我放给她,我会找机会……把她弄死回来找你的。”她抬起头,目光晶亮,“不管如何易主,跟了谁,我最后都会回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