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日头西斜,天幕下垂。两人打车回去,都沉默以对。
回到家中,沈嘉文把外衣脱下,搁在沙发上,感觉室内安静得过分,又开了电视机,随便选了部科幻电影放着。
她手肘支在沙发上,半阖着眼,头发凌乱,还有些粘腻,是冷汗浸湿的,衣服也不太整洁,显然是累到了极点。
沈嘉泽从浴室洗手出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嘉文,落魄中的美丽,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肃穆宁静,摄人心魄,他着迷了一般,脚步腾不动了,兀自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地观赏她难得的姿态。
沈嘉文注意到他的视线,掀开垂下的眼皮,眼睛中有淡淡的疲倦。
“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她揉了揉眉心。
两人在医院只吃了点护士送来的食物,沈嘉文因为高烧胃口不好,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静脉输液后,身体恢复了一些活力,此时才感觉到有些饿。沈嘉泽守了她那么久,才吃了一块馒头喝了点小米粥,又是人高马大正长身子的少年,应该更加受不了。
沈嘉泽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撑着膝盖,并未直视她。
两个人似乎同时遗忘了今天的尴尬。
沈嘉泽心中自嘲。她不动声色,发生了这种事,却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都没有,那么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陪着她演完这场戏?
他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对别人冷酷,也对自己不上心的女人。
“你生病了,还吃外卖?”
她打开手机,淡淡地说道:“没事,我胃口也不大好,随便吃点。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日料,韩料……”
“今天在家做。”
“什么?”
“今天我来做饭。”
她回了脸上的惊讶,“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太麻烦了。”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洗洗就能用,再买些调味品就可以了。”
思索片刻,想到空空如也的冰箱,要买调味品就要买米买菜买各种东西,这不符合她的极简哲学,于是摇了摇头,“还是很麻烦,我点外卖。”
少年脸上的神情说不清好看还是难看,沈嘉文觉得他并不高兴。
半晌之后,他的声音高了一个度:“你把生活看成什么了?工作上的事情怎么就不嫌麻烦!”
“两个不同的概念,食物只需要提供必要的能量,没必要在上边多做手脚,我认为这是浪时间的。”
沈嘉泽抿了抿唇,缓和自己的情绪。察觉和她说不通,也就不再多言,直接从淘鲜达下单了所需物品,顺便让超市送来了一些换洗衣物,没多久东西就送到门口了。
沈嘉文还生病,不能吃太重口的食物,他熬了点蘑菇鸡汤,抄了个青菜,外加做了些清淡的香葱瘦肉粥,上面滴了两滴芝麻油,这顿晚饭就有着落了。
上了菜之后,面对沈嘉文的视线,他甚至还很得意地说道:“你看看,就这些,从下单食材到完工,也没用多长时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在极力说服她今后应该花点时间,关照自己的生活。
沈嘉文不置可否,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会做这个?”
“很简单啊,看看就会了,网上都有教程,不难的。”少年一脸理所当然。
沈嘉文舀烫的手顿了顿。
她是会做菜,然而程度仅限于吃不死人,仔细回想,她做的很多事情,包括学习,工作,都是经过很多次失败才摸索出一番经验的,所以,生平对这种做什么都容易上手的人有一种淡淡的嫉恨。
大概所有努力向上发展的庸才对天才都有这种感觉。有些人,注定是在人群中散发出黄金般的色泽的,这个道理,沈嘉文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的弟弟就是其中之一。
“姐,你不高兴?怎么了?太难吃了吗?”观察到她的脸色,少年脸上的得意消失了,变成了忐忑不安。
“没事,味道很好。”她对很多意气风发的下属也曾产生过这种嫉恨,却不会刻意打压,更不会吝啬于夸赞,于是对着不安的少年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
沈嘉泽松了口气,哪知这口气还没下去,就听到她不辨喜怒的声音:“对了,你怎么来s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