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周日,谭昭准备去书店走一趟,问了冯少年说不去,他就一个人出门去了。
只是这刚走出小区,就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拦住了他:“请问,是苏静林苏老师吗?”
“我是,不知……”
“我家先生请你喝杯茶。”
所谓茶无好茶,谭昭看了看不远处听着的私家车,虽然他已经不大懂车,但大概也能猜到它美好的价格:“好啊。”
驱车到了茶楼,经过三道门,谭昭终于见到了这位先生的真面目。
出乎意料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当然,对方自称姓冯。
冯啊,这个字在谭昭喉间过了过,并未主动开口。
“苏老师,大伯不在家,听说修岚伤了腿,不知情况怎么样啊?”
冯修岚生得眉清目秀,即便多年野蛮生长,也难掩俊秀,这位姓冯的青年五官要粗犷许多,但眉宇间却也有两分相似。
是冯少年的亲人啊,谭昭摇了摇头:“冯先生既然关心,何必来过问我这个外人,直接去找冯修岚不是更好吗?”
“……”不知好歹,冯先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苏老师有所不知,我家修岚近些年与家里有些矛盾,不愿见我们这些亲人。”
“啊?”谭昭适时地表示疑惑。
这位冯先生脸上为难片刻,立刻就痛快地将冯修岚的事情说了出来:“您是修岚的老师,我也不瞒您说,修岚出生的时候……”
谭昭听完,一脸木然,他一个在古代混了这么久的人都没这些人迷信啊。
其实原先谭昭还脑补了什么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两个儿子夺家产的狗血戏码,但事实上,真相远比脑补更加荒诞。
冯家父母就是冯修岚的亲生父母,并且从这位冯先生的描述中,两位还非常恩爱,他们育有二子,冯修岚是小儿子。
所谓生意做得越久,就越迷信,当年冯母怀孕时,怀的是双胎,可当一朝分娩,龙凤胎里,却只有冯修岚活了下来。
冯先生找风水先生一打听,说什么冯修岚八字冲杀四方,娘胎里就“夺”了妹妹的养分,若养在跟前,必定于亲人不利。
冯氏夫妇原本就盼闺女,又听了这么一番话,当即就将冯修岚送到外婆家,连名字都没取一个,冯修岚的名字,据说还是外婆取的。
前些年,冯修岚的外婆病死了,“理所应当”被认为是克死的。
“这位冯先生,国家科普封建迷信这么多年,我原以为没有必要了,今日一见您,倒是觉得国家还是非常有远见的。”谭昭如是道。
“你——”
“冯先生既然没话要说,那我就走了。”
谭昭刚站起来,声音就从对面传来,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苏老师作为一个高中教师,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烂赌鬼吧?”
啧,这威胁人的模样,简直跟开地下赌场的虎哥一模一样,而虎哥现在正搁大牢里吃牢饭呢:“你有证据吗?”
“我……”当然有证据。
这话当然是没说完的,因为谭昭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得就将一个茶杯捏成了粉末,就像武侠小说里威胁人一样:“你知道,虎哥的赌场是谁举报的吗?小伙子,消息不大灵通啊。”
这位冯先生已经开始有些怵了,这年头语文老师长得比他帅就算了,居然点子这么硬:“你、你就不怕虎哥出来报复你吗?”
谭昭也没再坐下,将手里的粉末擦干净,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你以为,他没有做吗?”
“下次威胁人之前,记得打听清楚一些,请冯先生记得,我只是个普通的语文老师,不是什么烂赌鬼。”谭昭整了整袖口,走到门边,又加了一句,“如果外面传起了什么风言风语,我会非常乐意来找冯先生喝茶的,毕竟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怕的。”
从茶楼出来,谭昭就去了书店,这次再没有人请他喝茶了。
这位冯先生跟他莫名其妙谈了这么多,讲到了冯父冯母甚至冯家的一大帮子亲人,就是没谈冯父的大儿子。
啧,这家族企业搞得比古代夺嫡还要麻烦,没甚意思。
提着书回去,顺道打包了两个菜回去,天色已经擦黑,谭昭开门进去,就看到黑暗里玄关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妈呀,你这是要吓死人啊!”
原本木愣愣的冯修岚,忽然眼睛亮了一下:“苏老师?”
谭昭点亮玄关的灯:“不是我还能是鬼啊,让你好好写作业,搁这儿做啥呢?”
冯修岚有些傻地被人单手拎到沙发上,又被塞了杯温热的奶茶,这才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告诉你吗?”
谭昭刚将书送回房间,这会儿回到玄关将打包的饭菜送到餐桌上:“你看到了啊,他真的是你亲人吗?”
少年讷讷,没说话。
“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你是老师的学生,虽然你打架逃课还成绩差,但老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没道理相信他而不相信你啊?”谭昭从厨房搬出两副碗筷,言语间轻松又自然。
“啊?”
“啊什么啊,你伤的是腿又不是手,难道还要老师喂你吃饭吗?”
冯修岚连忙拒绝,那很恐怖好不好。
艰涩地吃完这顿饭,中间他几次想问,却几次都被饭堵住,等饭后吃完药,冯少年终于还是没憋住:“苏老师,那些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谭昭将碗放进洗碗机,唔,洗碗机真是人类伟大的发明,“他们老一辈封建迷信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不好好学习整天想这些,难怪你成绩这么差。”
“不是,我成绩差只是没有好好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