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闲君居然真的从古医术的残本中,找到了‘化骨’的解法。要取西北的还阳花配合药浴吞服,连续吃上半年,才能除去经脉中的残毒。
还阳花只生长在西北平原上,且一摘下药效便会以惊人的速度流失。唯一的方法,就是江之邺留在西北,治疗体内的毒。
到江之邺辞行消息的当晚,斐一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这具身体的小时候,江之邺还留在京城时的事——
斐一一出生,母妃就大出血去世。纵然父皇疼爱她,也不可能时时守在她的身边。
这日,她追着一只小猫,跑到母妃故居的宫殿中。父皇留下了云妃住的宫殿,保留在她生前的模样,所以殿中拾得整齐亮堂,丝毫不阴森。
斐一“哒哒”跑进内室,本应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坐着一个男人。背影笔直,斐一却觉得他像是佝偻着身子,落叶般脆弱易碎。
“阿姐,我还是勘不破……”
这迷障,这业障,全是她给他设下的网。
他像一根木桩,望着宫殿内的装潢发呆。
又像一只失去主人的狗,徘徊在被丢弃的地方,不知所措。心中的空洞甩不开填不满,他终是恼羞成怒般站起身,把一腔痛苦酿成了愤怒的烈酒,尖锐又凶猛。
“你和斐良,你们两个——”他的声音像一把刀,一把没有握柄的双刃剑。
斐一被吓到,不敢再往里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察觉她的到来,一回头,看着身后钟灵毓秀的小丫头。短暂的失神后,眉间缓缓向上聚起,眼中的光,如同即将破裂的泡沫。
他瘦得形销骨立,简直成了一具骨架。轻轻一折,就能听到清脆的声响。
“你是谁?”斐一歪过头,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从枯瘦的五官下,还能看出他的丰姿绰约。深邃高挺的眉弓与披散的长发是黑,衬得皮肤与唇瓣成了毫无血色的白。
她生气盎然,他却灯枯油尽。
“我是你舅舅。”男人念道“舅舅”这两个字时,声音抖得尤其明显。
“舅舅?”斐一都不知道,她还有个舅舅。兴奋之下,清脆的童声拔高。
其实她早就想有个舅舅了,其他伴读的小朋友们,都有舅舅叔叔。下学时,会接过他们举高高,带着他们骑大马。
“嗯。”江之邺继续对懵懂的斐一说:“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斐一。”
一、第一、从一而终。
此生唯一。
他刻意避开阿姐的这个孩子,怕见到她后他会想起过往种种,会发疯,会把他不愿提起的伤痕再次撕开。但真见到了,他心里居然是平和而欣慰的。
“来,让我……抱抱你。”江之邺看着小小的斐一,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谁想到,小斐一犹豫着后退了一步。她并不讨厌这个陌生的舅舅,他的神情,也让她想要抱抱他。但是——
“可是,哥哥说,除了他谁也不能碰我……”哥哥发火时真的很可怕。
曾经,有个伴读的小公子整日追在她身后“公主公主”地喊,某日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圆脸蛋上香了一口。小公子正红着脸和她告白:“公主,以后我会出人头地,然后求陛下把公主下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