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木回答:“火伤咒。这泥人放在墙里,会一点点抽干人身体里的水,让人慢慢生病。有咒就有解,我刚才念的,就是《鲁班经下册》里救疾咒。”
贺星楚颤声道:“是谁……是谁和我们有那么大的仇?那些工匠和我们以前也不认识啊……”
想了一会儿,贺星楚和其他弟子们都愤怒了起来。
近期内和凌云观有仇的,不就是宣景焕和温纶吗?
但之前洗发水那事儿,他们心里也门儿清,虽然肯定温纶那个草包没能力搞那么大的事,但好多事情不是温纶透给宣景焕,宣景焕不可能知道那么详细。
而凌云观的修缮,前期也是有温纶的参与的,他知道很多信息,哪怕这次的咒术就算主谋是宣景焕,他也逃不了干系。
大家是念在同门二十年的情谊上没有对温纶赶尽杀绝,他却彻彻底底背叛了凌云观。
“没事。”许清木抬手,制止了弟子们的喧闹,而后说,“现在你们各自回房去检查修葺过的地方,发现异常的东西拿给我。”
众人立刻应了,快速分开各自行动,半个小时以后又都回到了许清木的房内集合,把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了许清木的面前。
宋玦的房里果然有那个泥人,其他的还有木马车、木雕鬼画、泥塑猛兽……
许清木看了一遍,感慨这背后的人真的是恨凌云观恨得咬牙切齿,各种乱七八糟的咒术都有,巴不得凌云观的人明天全废了。
尤其是许清木,仅仅从他的房里就找出了短寿咒、残身咒、破财咒、断子绝孙咒、夫妻离心咒。
对方对许清木非常大方,什么玩意儿都要给他来上一份,哪怕他这会儿连个对象都没有,未来的事情都给安排上了。
宋玦看着这些玩意儿,表情非常暴躁,他很想轻轻揽一下许清木的肩膀,告诉他不要因为这种背叛而难过。
许清木却没有在面上透出情绪,还在冷静地安抚快要气疯了的弟子们,安排他们:“你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被任何人看出一点异常。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星楚安排两个弟子把小逸送下山找个条件好的酒店休息。但是遇到人就说他生病了,去医院看看。”
贺星楚应了,又问:“师兄,你有主意了吗?”
“嗯。”许清木目光一凛,咬牙道,“这事儿没完。我们的人,不能白白受罪。”
第43章 晋江独家发表
凌云观一切如常。
几日后。
圆月如盘,照耀着凌云观外不远处一块空地。
这空地很大,在凌云观鼎盛时期能供一百来弟子同时练剑。现在荒废了,便正好搭建了移动板房让上山修葺的工匠入住,也堆了不少建筑材料。
工匠们还没睡,聚在空地里纳凉玩牌,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我也和于教授一起修葺了不少古建筑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保护得像凌云观这样好的……这些老房子,看起来破旧,其实都很值钱。”
“是啊,和尚道士都不差钱的,要不给咱们的待遇那么好呢。”
“也不能这么说,这道观里都是些小孩儿,我瞧着都挺单纯的。我觉得他们是在认真修行,和很多商业化的寺庙道观不一样。”
“有钱的是那个坐轮椅的老板,他应该是凌云观的信众,都是他出钱修的吧?他人也很好,还说中秋给咱们发福利,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治秃神水。”
“难得一次遇到雇主这么好,咱们得好好给人做工。而且修缮道观,应该是能攒功德的吧?”
……
众人说着的时候,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表情相当别扭。
有人问他:“欸,赵师,你去哪儿啊?”
被叫做赵师的男人僵着脸说:“我回板房里抽根烟。”
那人就说:“你就在这儿抽啊,不碍事儿。”
赵师顿了顿,说:“这儿木材太多了,引燃了不得了。我……我回去有水有烟灰缸,安全点。”
几人就笑,然后夸赵师道:“还是赵师考虑得周到,这样好。”
“赵师毕竟是三十年的老木匠了,手艺好就不说了,做事儿还谨慎。”
“赵师啊,就凭你这手艺,要是戒了赌,可不早就攒了几套房,娶上媳妇儿了?这次在这山上也学学小道士们修行,正好把那玩意儿戒了。”
“对了,你们老木匠不是要学《鲁班经下册》啊,泥瓦匠能不能学啊?听说月圆之夜功力尤其强,要是能学,你教教我,我今晚就咒死那个欠我工钱的老板。”
赵师蜡黄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红,他站直了,急匆匆地:“一群没文化的,早就给你们说过没那种东西。别耽误我抽烟,滚滚滚。”
然后自个儿拿着烟盒就跑了,身后还不停地传来这群中年汉子爽朗的笑。
那声音搅得赵师心里慌张得不行,跑了老远了都听不到了,还是不安心。
他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安心——他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是要回板房抽烟,而是借着朦胧的月光,偷偷从凌云观的后门走到了藏书楼。
*
藏书楼是凌云观现存最高的木构建筑,依据山势变化而筑建,十二根横梁交叉穿凿在一根主体立柱上。
一般匠人看到这藏书楼,或许会感叹构思之巧妙,沉重力计算之准,忍不住夸耀古代匠人的高超智慧和美学理念。
而若是学过公输子的《鲁班经下册》的匠人,看到这藏书阁还得加上另一个反应:这根立柱是这栋楼最主要的承重柱,用来实施压身咒,简直是绝妙。
选一个月圆之夜,在柱身下贴一张写着某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小纸片,再念咒语,便是这将这人压在这立柱下。从此这人就要背负着这立柱所承受之重,日日夜夜不得顺畅呼吸,到最后活活憋死。
而藏书楼这根柱体立柱,这一刻就正对着圆月,正好吸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