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现在就是后悔。
反正就是后悔。
出去旅行就是他和夜翼两个人的拍脑袋决定。
源于某天晚上, 他和夜翼靠着背在宿舍里打游戏时,夜翼问的那句“宝宝, 恋爱一周纪念日, 打算怎么过呀”。
萨沙瞪圆眼:“一周还有纪念日呢?怎么这么多仪式?”
夜翼:“你要是也跟30多个妹子谈过恋爱,也会养成每天看日历的习惯的——这是作为模范男朋友的求生欲。”
萨沙就爬起来, 给他呼噜毛:“可可怜怜,迪基可怜。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好像在炫耀。”
他俩开始谁都没当回事。
夜翼自从挂牌当他男朋友以后,就经常跑到他宿舍里来打地铺,美名其曰是在同居, 其实就是跟他一块打游戏煲剧。
萨沙本来就是自由奔放的豪放派, 东西从来不拾, 夜翼比他更豪放。
这两个凑头搞同居,宿舍乱得查尔斯连轮椅都推不进来。
查尔斯总是打开宿舍门,又微笑着关上, 推走:“……”
临睡前, 夜翼又问了一次关于恋爱一周纪念日的事。
萨沙刚好在玩打企鹅, 随口就回答:“走,去南极看企鹅。”
夜翼:“走。”
萨沙:“走。”
夜翼:“走。”
两人懒成一团, 都躺着没动。
萨沙:“走不走?”
夜翼:“走。”
萨沙:“走,谁不走谁是狗。”
夜翼:“……”
萨沙:“……”
……于是就这么定了。
对于蝙蝠家而言,开架飞机去南极并不是什么难事。
主要是他俩埋头研究了一下攻略,现在是5月份, 春分3月22日到秋分9月22日之间, 南极好像是极夜。
萨沙:“那就只能看夜里的企鹅啦?”
夜翼:“两个选择。第一, 咱们可以等到恋爱5个月纪念日的时候再去。“
萨沙:“迪基,你最长的一段恋爱谈了多久?“
夜翼:“……半年?”
萨沙:“最短呢?”
夜翼:“……一个晚上。”
萨沙:“……有句港句,第一个选择真的不太靠谱。”
夜翼:“第二个选择,咱们去看白天的北极熊。”
萨沙很快地:“我不去北极。”
夜翼一头栽在他床上,爬到他身边来,举着光屏给他分析:
“宝宝,其实我们现在去南极也行。rua完了企鹅,我们可以造个小冰屋,躲在里面看极光。“
萨沙想了一会儿,说:“我俩去看极光吧。“
又说:“我还没看过。不过一辈子看一次就够了。”
他们的计划是,先开着房车晃晃悠悠一路南行,磨蹭到了接近夏至、南极圈完全进入黑夜时,就换乘飞机进入南极。
这是一趟长途旅行,预估得有两三个月。
夜翼一直是个说走就走的风中少年,回去跟警局请了年假,就躺在房车上等人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萨沙还得跟学校的人一一告别,因为等他旅行回来,估计就不在泽维尔天才学校蹭宿舍了。
不过跟末日时、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第二面不一样,和平世界的告别,更像是一场闹哄哄的通讯录互换仪式。
快银急吼吼要走了萨沙的电话号码,转手就开始高价甩卖。
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彼此有时间,还是可以随时联系上小金毛。
在这样的世界,朋友奔赴相见,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而已。
萨沙跟同学们闹腾完告别仪式,找查尔斯告别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半夜。
他找了半天,才在学校大门口找到查尔斯。
眉目温柔的教授正坐在轮椅上,拉着一个刚被送来的变种人小姑娘,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这在泽维尔学校,是很常见的景象。
每天都有不少被家庭遗弃、又被孤儿院弃养,兜兜转转被送到泽维尔学校来的小变种人,通常由查尔斯接,安排他们的起居生活。
萨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姑娘衣衫褴褛,很抗拒地说:
“我要走,这里不是我家。”
查尔斯像当初撸萨沙一样,慢慢地摸着她的后背,温温柔柔说:
“哪里是你的家呢?是有爸爸妈妈在的房子吗?”
小姑娘不吭声,她只是下意识背过手,抠自己背上结的痂。
会被送到这里来的小变种人,通常都有一个极端严酷的原生家庭。
她背上丑陋的两块疤,就是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意念能力,不小心打碎了妈妈的镜子时,被妈妈用火钳烫的。
可小姑娘很执拗:“这里不是我家。”
查尔斯:“莉莎,你的出生地不一定能称为家,你的父亲母亲不能代表家,那些会让你想要半夜逃出来,茫然地光脚走上公路的地方,不能成为你的归宿。”
“直到你到了一个地方,再也不会焦虑害怕,可以心安理得偷懒,知道自己什么也不做,也能获得很好的亲吻和拥抱时,这样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给我一个小小的机会证明,好吗?”
查尔斯讲话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存可靠,大手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脑袋。
萨沙在门后杵了一会儿,不想打扰他们,就又轻手轻脚走了。
他拾行李的时候,查尔斯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萨沙?】
萨沙:【对,我要出去玩啦。】
查尔斯:【我听夜翼说了,挺好的,我想蝙蝠家也有足够的装备,能让你在南极追着企鹅跑。】
他又轻声问:【你还会回来吗?】
萨沙愣了一下,笑:【我当然要回来。不然能去哪里呢?】
查尔斯也笑:【祝你玩得开心。】
……
萨沙和夜翼开着辆小房车,说走就走了。
萨沙当然没忘了带上他的花盆,还有狗狗小氪。
小氪最近表现得有点奇怪。
房车在乡镇里开开停停,萨沙会带它下来溜达,放放风。
而它老是喜欢突然兴奋,然后吐着舌头往萨沙身边某个犄角旮旯冲,比如电话亭、便利店、篱笆墙、甚至房顶什么的。
可是冲到一半,它又会很困惑地支起一边耳朵,像是一下子又找不到目标了,又像是在凝神听什么东西。
萨沙一开始还以为,它又想去骑小母狗了。
可是这种情况发生了五六次后。
小金毛站在房车边上,开始时常抱着胳膊,凝神看着小氪。
小氪很心虚。
小氪赶紧翻肚皮:“呜呜呜~~”
翻了肚皮,小金毛也不来摸它。
小氪只好狗头狗脑地过去,扒拉他的裤腿,把狗头塞到萨沙兜里。
美队风雨无阻地跑来泽维尔学校送花,结果被告知萨沙出门旅行去了。
查尔斯送给他一个小盒子,美队打开看看,里面是他那块银色的旧狗牌。
狗牌边上的锈迹和黯淡血污,被小金毛花了大力气一点点磨掉了,整块金属牌被磨得亮闪闪的,就像新的一样。
美队把自己的牌牌捏在手里,很小声地问:“萨沙还是不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