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后, 哥谭的蝙蝠灯,莫名成了热门景点, 一夜之间火遍全美。
起因是一名来哥谭旅游的游客, 拍了张蝙蝠灯的照片,上传到ins, 并随口许愿说,球球啦,给我一个暴富机会吧。
然后他把手机放下,随手刮开一张票, 中了三十万。
吃瓜网友:“……”
吃瓜网友:“……卧槽!”
那张蝙蝠灯的照片, 开始在推特上被疯转。
不断有人回来repo, 说转发后居然真的会有好运气,表白成功的,拿到offer的, 蹭到机票的;
跟着又有人说, 拍到蝙蝠灯不算什么, 拍到哥谭名产大蝙蝠的那个记者,早就买车买房走上人生巅峰啦!
于是一堆人嗡嗡地涌进哥谭, 在黑夜里伸着脖子到处找。
最后又有人说,拍照算什么!我家小宝宝摸到过蝙蝠的尖耳朵,居然一整年没病没痛,不管出去玩还是吃饭, 有福利还是特殊名额都是他的……
于是嗡嗡涌进哥谭的旅客, 就不光是带相机了, 包里装什么家伙的都有,装备比阿卡姆那群疯子还齐全。
戈登很无奈:“对不起,老朋友。你懂的,蝙蝠灯已经被游客占领了,咱们以后得换个安全点的见面地点了。比如这儿。”
倒吊在阿卡姆窗前的蝙蝠侠:“……”
戈登:“然后……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都是你最忠实的老伙计。”
蝙蝠侠静静地:“我也是,戈登。”
戈登很不好意思,红着老脸,兜里掏出张小纸来: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刮一下这张票?芭芭拉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买条好点的裙子……”
蝙蝠侠:“……”
等他回到蝙蝠洞里坐下,叫了两声阿尔弗雷德,才想起迪克又把老管家拐出去度假,家里就剩他了。
这些令黑暗骑士颇感啼笑皆非的事情,才在这时,显出了无尽苦涩来。
他头上开出来的幸运小花,是一个勇敢、聪明的金发小王子,在曾经折损到只剩一只的蝙蝠耳朵旁,为他种上的。
小王子把这个世界的命运托付给守钟人,并郑重其事地握了手。
他说:“祝你好运,骑士。”
于是他的骑士,就一直幸运到现在了。
这几年他持续游走在犯罪边缘,却连重伤都没有受过,这也是阿尔弗雷德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放心出去度假的原因。
——只是那个祝他好运的小王子,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找过萨沙。
而且在寻找过程中,他隐隐约约觉得,除了守钟人以外,可能还有其他人保有记忆。
他已经确定夜翼拥有完整的重启前记忆了,但当他们在韦恩庄园的时候,不会在阿弗面前谈起——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他们谁也不想谈。
他去了“人类最后一任王子”诞生的岛屿小国。
然后他发现,自己是第三个来的:
钢铁侠前脚刚走。
至于第一个是谁,不用查看卫星痕迹,他都知道。
——消失至今的克拉克·肯特。
至于他们为什么只来了一次,布鲁斯登上岛屿后,就明白了。
在这条世界线上,那位人类史上最后一任王子,居然没有诞生。
按道理来说,逆时钟只是负责倒流时间,不会抹去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布鲁斯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跟萨沙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年幼的小王子,可是他并没有看到。
这个小国的国王膝下,只有两位小公主,无论从年龄还是性别都对不上。
这是他对萨沙已知的唯一线索了。
一旦断开,布鲁斯就像飘荡在大海上的船舶一样,再也没有方向。
重启第三年,也就是发动逆时钟的5年前。
复仇者联盟开进大都会。
其实纽约、大都会、哥谭这几座城市,都是北美的经济中心,挨得又近,只不过城市的风格不太一样罢了。
复仇者联盟声望很高,去哪里都会被人民列队欢迎,尤其是热情好客的大都会。
大都会人奔走相告,说自从人间之神失踪以后,咱们城市又来了新的超级英雄啦,大家快出来拍照发推一波走鸭。
复仇者们表面上是来旅游观光,实际当他们在大都会的时候,整座城市都被戒严了。
但这一年,什么都没有发生。
美队转头就去哥谭。
却发现,重启后已经过了三年了,哥谭竟然从未出现过小丑这个人物。
这么久了,所有曾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英雄,其实都在下意识相互回避。
可是美队知道,自己这次必须跟守钟人面对面谈谈。
适逢不巧,蝙蝠侠去追击一个跨国毒枭了。
美国队长在韦恩庄园门前挠了挠脑壳,一个白发苍苍却神矍铄的老管家出来,往他手里放了一封信。
信很简单,一如黑暗骑士的风格。
[——我们已经解决了小丑的所有问题。祝好。]
美队很了解蝙蝠侠的工作作风,他说解决了,那就一定是解决了。
但他倒是有点好奇,“我们”指的是谁。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夜翼。
重启后第四年。
正联依然没有正式建立。
对于没有记忆的人们来说,其实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他们记得四年前,那些才刚出道的义警英雄们集结在一起,在达克赛德手中拯救地球的盛况。
当时人们以为,正义联盟会成为一个永久保护地球的超英组织,正义大厅都给他们建好了,里面的桌子和墙壁,写着巨大的“jl”,象征这些英雄永远为正义而战。
然而现在,正义大厅只能放着落灰。
无人光临。
不过就算没有记忆,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超人——正义联盟的神领袖和主席,已经失踪四年了。
卢瑟扛着他的氪石炮到处找人,可超人就是在大都会消失了,星球日报多了一张吃灰的办公桌。
后来这张办公桌被主编拖走,用来放废稿和外卖饭盒。
当超人刚从大都会消失时,还引发了一波很大的骚动。
他是大都会的太阳,明日之子、人间之神,所有人都习惯每天早上起来,看见一抹红披风在头顶掠过,忙忙碌碌的样子。
有段时间人们以为他死了,或者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还众筹过要去找人。
可是后来,世界各地陆陆续续有目击超人的消息。
超人依然在救人,不过是全世界范围内的,有人比对过消息时间,发现他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他还在托举坠落的飞机,打捞失事船只,把恐怖分子用钢筋一捆,打包丢进监狱。
但他不怎么出声。
超人的移动速度比相机快门快几千倍,如果他不想被拍到,他也有两万种方法,躲过人类的镜头。
有地外卫星勉强拍摄到他的红披风,尽管只是一抹残影:
人间之神时常在地球大气层外巡逻,不管哪一路外星jūn_duì,在进入人们视野前,就会被他自己解决掉。
不战斗的时候,他偶尔会坐在月球上,也不干什么,只是坐着,遥遥看着这颗蔚蓝的行星。
知道超人没有死,只是不喜欢露面而已,骚动很快就平静下去了。
可是熟悉他的大都会人,觉得心里很难过。
为什么非要离他们这么远呢,超人?他们心想。
为什么要躲开所有人的目光,默默地为他们做尽好事?
这让他们连想要感谢他的机会都没有。
人们说,为什么我们的神,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谢谢你,超人!”
他们只好朝天空喊。
也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逆反心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姿态,反倒让超人在民众中的人气更高了。
克拉克从前总想努力融入人群,让别人不要害怕自己,所以看起来像只平易近人的大狗狗,也更像个邻家大男孩。
他总是笑眯眯地配合所有采访,哪怕被记者刻意刁难,他也总是很好脾气地回答,老老实实说一些,甚至听起来有点傻气的实话。
然而当这种人不再掩饰自己的力量,选择远离人类的视野,成为一个强大又沉默的守护者时。
他身上一直被掩饰起来的神性,就被前所未有地展示出来了。
当然了,卢瑟还是要跑出来唱反调的:“he——tui!什么神性!不过是个爱装深沉的外星人罢了!”
这个世界,大概只有一对农民夫妇知道,克拉克此刻的神状态,是极度茫然痛苦的。
世界重启的第一年,克拉克一声招呼都没打,就从大都会回到了堪萨斯。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疲力竭,踉踉跄跄地从玉米田里步行回家,一抬头,看见坐在门前的玛莎。
克拉克轻声说:“妈妈。”
然后他栽倒下去。
玛莎和乔纳森同时跳起来,跑向自己的儿子,超级狗狗小氪在后面汪汪叫着,急得乱跑乱跳。
两个老人没法把高大的克拉克扶起来,最后还是小氪叼住他的后衣领,艰难地飞起来,把他放进自己的房间。
在8年前这个时间点,克拉克的父亲乔纳森·肯特,还没有在龙卷风里身亡。
当父亲的在屋里屋外一圈圈乱走,嘴巴里叼着他的烟斗;
玛莎则坐在床边,用柔软的毛巾,发着抖擦拭那张英俊的脸庞。
玛莎颤着声问:“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克拉克?”
他们的儿子,是地球最强大的男人,百病不侵、刀枪不入,从未让他们看过如此脆弱不堪的样子。
该带他去哪里治呀?
老妇人心里慌极了,根本没有主意。
克拉克睁开他的蓝眼睛。
他的神情痛苦而茫然,但眼睛的颜色,还是跟天空一样纯净漂亮。
他的神情中,依然有一种令他们害怕的、一了百了的决绝感。
但当玛莎似有预感、抓住他的手掌,喃喃说“别让我们失去你”时,这种决绝感,就慢慢消失了。
“我没事,玛莎。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最后他说。
他做错了很多事,失去了最深爱的人,当他最终用一支氪石针让自己死亡时,他的身体在极度痛苦地扭曲破碎,但心中却是解脱自由的。
然而他还是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有玛莎和乔纳森在,他再也不能从罪孽和梦魇中解脱。
他摸自己身上所有口袋,这是8年前克拉克·肯特上班时的西装,当然不会有那一颗漂亮的礼物石头。
而且,他也再也不能把那部相机放在枕边,在睡着和睡醒时,看着他笑眯眯的小王子了。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萨沙。
在重启第一年,他发疯似的找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他当然去过那座小岛国家,但是事实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萨沙是独一无二的灵魂,他既然已经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那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这条过去的时间线上找到他?
他没有办法开口向任何人求助。
走偏的5年让他众叛亲离,哪怕时间推倒重来,他也再也没有办法,去博取曾经的队友们的原谅
——尽管这个世界,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有从前的记忆。
克拉克的身体,属于8年前那个阳光快乐的大超,可是一颗心却早已苍老不堪。
他不想再系着红披风了,黑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只披了一条破麻袋似的玩意儿,一路磕磕绊绊,寻寻觅觅地跋涉到北极去。
孤独堡垒还是刚建成时的简陋样子,里面停放着他的婴儿飞船。
正义大厅的小公寓根本还没建立,反抗军基地当然也不可能存在,这座堡垒,已经算是萨沙停留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却也是他给了萨沙致命一击的地方。
人间之神闭上他的蓝眸,发着抖俯下身去,亲吻被冰雪冻硬的地面。
在那条时间线上,这里曾有一张小床。
跛着一条腿的小王子坐在床上,很可怜地抱着碗,用小勺掏着蔬菜糊糊吃。
然后他怯怯说,我可以为你照看伊登·肯特——
人间之神一想起来,就觉得如锥心之痛。
该死的。
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伊登·肯特从未存在过?
为什么要那所谓最高元首的自尊?
——更何况他所做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个越陷越深的偏执笑话。
他找不到萨沙,就靠在曾经放过小床的这个角落,浑浑噩噩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克拉克踏上了沉默的赎罪之路。
他开始拯救所有人。
在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