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鼠们一个个抖得跟筛豆子似子, 生怕面前的这位小祖宗手指一动,招下个天雷,把它们劈成一堆炭渣。
过了好一会儿,白宁才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找不到?”
跪在最前面的地鼠,哆哆嗦嗦地开口:“年轻一辈中姓陆的真的没有小殿下说的那位……”
这位小魔星,打小就在山里鬼混, 拘着山里小妖小怪打架练手,青丘但凡能打的谁没被他揍得脱几层皮。
青丘的小妖小怪们,好不容易熬到他瞧不上他们了,又被他胁迫着帮他说谎打掩护, 让他能溜出青丘去外面祸害别人。
哪知道这小煞星一出去,就彻底放飞了, 巫族残党见一个杀一个, 见一堆杀一堆,区区百来年, 死在他手上的巫族残党没有一万, 也有八千。
巫族残党被杀得差不多了,他不再出去,又开始祸害他们。
这次是找一个和五殿下差不多大的姓陆的人。
“仙界没有, 难道不知道去魔界找?”白宁眼里惯有的笑意淡去, 透出一丝凉意。
“自然找过, 不但魔界找过, 就连妖界都找遍了, 确实没有……”
白宁轻抿了唇。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
当年,他在崖上受罚,那位大哥哥一直陪着他,直到他被父帝赦才和五哥一起离开青丘。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那位大哥哥。
后来,他无意中听见父帝和三哥的谈话,父帝说巫族残党那位公主不和他们青丘结亲了,不是因为小七把人揍了,而是那位公主见了那一位一面,就迷上了,而那一位似乎也是故意在巫族公主的面前现身,和巫族公主处了几天,巫族公主就扬言非那人不嫁了。
不料,巫族公主才放了风声出来,那位就把公主身边的巫族残党杀光了,只剩下公主一个。
他留下公主,并非怜香惜玉,而是借公主的嘴,把消息传出去,将巫族残党的仇恨拉到他的身上。
父帝和三哥都没有提示‘那一位’的名字。
但白宁却直觉‘那一位’,就是那日在崖上陪他的大哥哥。
他问五哥,那个姓陆的哥哥去了哪里,五哥说游历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瞧五哥的神情,是真不知道。
他便问五哥,那人的来历,五哥只说他叫陆牙,但更多的却不肯再说。
白宁没了办法就只能自己找。
他想,那一位既然把仇恨都拉到了他自己身上,那么一定会继续清理巫族残党。
巫族残党就像藏在地下的老鼠,到处都是,但他们不自己出来,要找到他们也不容易。
正因为这样,巫族残党才会让各大仙家头痛。
白宁一边暗中清除巫族残党,一边寻找那位的身影。
一百多年来,他感觉到有人和他一样在搜寻巫族残党,他顺着那些蛛丝马迹找过去,却一次也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巫族残党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起码近一两千年内,是不敢露脸的了,已经起不了风浪。
没了巫族残党做线索,以前还可以察觉的蛛丝马迹也像风一样散掉了,无迹可寻。
白宁没了办法,只能回青丘,让青丘的地鼠们去找,但结果非常不尽人意。
“再去找。”
地鼠们见小魔星没有为难它们的意思,松了口气,快速散去。
白宁抬头望天,脸上是掩饰不去的失望。
半晌,回视线,闭上眼,闻着山谷里的春泥味道,慢慢睡去。
睡梦中,他听见踩踏落叶的轻微脚步声,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去外面的那些日子,清楚的知道,不想丢了性命,在没有戒备的时候,尤其是神智不清醒的时候,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这时,有人走过来,却醒不过来,急得额头渗出冷汗,用力挣扎,但没卵用,别说眼皮,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心里那根弦都要绷断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头顶。
白宁愣住。
是久违而熟悉的感觉。
接着听见无数次回响在梦里的低淳噪音:“你都这么大了,长成了一只漂亮的小狐狸,比你五哥还漂亮。”
白宁不动了,在梦中试着问:“大哥哥?”
来人低笑了一声:“还记得我?”
白宁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一千多年不曾见过的大哥哥,可是眼皮上像压了千斤的鼎,怎么也睁不开,只能点了点头。
那只手从他头顶滑下,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这些年,你修为涨的太快,又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很快便会有天劫,天劫之时,难保心魔不会乘机而入。”
修行,无论是什么人,都会历大大小小的劫。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渡劫,而白宁这些年又杀伐无数,满手血腥,天劫自然提前找上他。
白宁听着前面的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但听到后面,却听不懂了。
什么心魔?
又怎么乘机而入?
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知道有心魔的人,基本上过不了天劫,即便有个别人侥幸过了天劫,也会在虚空中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能捡漏活下来的,简直稀罕之极。
这时头顶低淳的嗓音带了几分难辨的愧疚:“当年,我一时心软,放走心魔己成的桃花仙,害你被中下恶咒……我欠你。”
白宁越加听不懂了。
什么心魔己成的桃花仙?
什么恶咒?
温暖的指节从他脸颊上移开,接着听见大哥哥要离开。
白宁实在忍不住了,用力叫道:“大哥哥。”
声音破口而出,眼睛也跟着猛地睁开。
眼前是雪白天花板,没有青丘的梨花树,没有春泥,也没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