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周没接话,等他继续说。
他吐了一小口烟圈,抬头看着雪落下来的方向:“她家比较传统,只有订婚了之后才能……”
“才能?”
段弋看向她,看着她脸上的好奇,笑意更浓了,拿着烟的手挠了挠眉心,他两只手拍了拍,掌声响了叁下:“为了性。”
她面不改色,但臭了他一句:“和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女性聊这种事情,有些损形象。”
段弋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好了后路,他手里的烟上的烟灰刚被抖掉,灰色的烟灰落在了面前的雪地上,颜色对比明显:“艺术家有自己的伦理观。”
话耳熟。
如果是英文,就更耳熟了。
许从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脑海里出现了画面。
房间很暗,两个男人坐在壁炉前,燃烧的木材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她知道这话出自哪里了,是部电影,她扁了扁嘴:“子弹横飞百老汇?”
段弋说她答对了,两叁口把烟抽完了:“我送你回家。”
夜里当许从周快入眠前,才想到他话里的不对。
——“艺术家有自己的伦理观。”
他可以说‘艺术家有自己看待性的方式’或是别的说法,但他用了个现在让许从周回想起来觉得不贴切当时的词语。
人与人的关系和处理这些关系的规则,即为伦理。
要不要谈恋爱,成为男女朋友亦是一种处理人与人关系的事情,虽然不常被叫作伦理。
她伸手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点开段弋的头像。手指停在对话框上,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段弋回家,不往客厅方向看他都知道自己老娘绝对又在捯饬自己的脸,
事实也是如此。
只是这回一边敷面膜一边在打电话。
段弋听见自己母亲一直在奉承,临挂电话的时候他听见自己老娘称呼电话那头的人为‘素芳’。
那是红娘的名字。
陈雅萍女士的行动速度远超过他的想象,第二天吃早饭,他老娘就不怀好意的带他出门,一打开鞋柜,他的拖鞋不知所踪。
他站在玄关处,全身都在抗拒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亲妈,你过分了。”
姜还是老的辣。
“我不强求你穿鞋,你随便,你光脚走出去也可以。”陈雅萍背上最贵的包,披上最亮的大衣率先走出门。
这回的姑娘又是那种类型的,她爸爸是个美院的教授,她学摄影,妈妈是个全职太太。
老娘凑到他耳边:“这个好,以后都不愁没人带孩子了。”
结束后,陈雅萍看着自己儿子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就来气,包厢里那对母女已经走了,段弋面前的水杯里,茶叶还没有完全落到杯底。
红娘‘素芳’和他老娘是旧相识,送完那对母女离开后又折返了回来,把那对母女的意思转达给了陈雅萍:“她们也挺满意你们的,就是小弋这还没有工作,不太好。其余的她们都说好,要不让两个孩子再相处相处?”
相亲让人不愉快,相亲的时候聊工作,就像是一个老便秘的人最后好不容易上完厕所,结果用能把墙上乳胶漆擦到一层的硬厕纸擦屁股。
从头痛到尾。
这比喻在回家的时候说给老娘听,被嫌弃了一番。
段弋哼了一声:“屎啊尿啊怎么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还爱写在小说里呢。”
老娘看他这态度自然要唠叨,尤其是这场相亲反映出来的问题就是自己儿子没有工作,聊相亲他不乐意,聊工作他还是不乐意:“那你想怎么样?”
这话像期末考试的时候,教授把一整本书全画上重点记号,然后摊手,来一句:重点都给了,那你还想怎么样?
现在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对方还是个学摄影的姑娘,怎么听都像假话。
看儿子扯谎似的说故事,陈雅萍立刻选择性失聪,偏自己老公没眼力见的这时候打来了电话,说晚饭不回家吃了。
“大的大的,小的小的,没一个让我顺心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祖宗,都是我上辈子的仇家,一个两个这辈子都来折磨我。”陈雅萍吼完就挂了电话。
看了眼自己开车的儿子,依旧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