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二楼的书房里确实还依照原来的模样归置得整整齐齐。
黯色的书架顶天立地,占据了书房整整两面墙的位置,是甘景平在甘霖开始认字读书的年岁特意选了上好的乌木料,找工匠回来定做的。
以往甘霖读过的书籍还都原封不动地沉寂着,当年他负气离家,这些厚重的书本和金灿的奖状,一样都没入了他的眼睛,单单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带走。
没人知道,如今那张照片被叠成小小的一张被藏在他钱包深处妥帖存放。
甘景平和李忆之正在窗边的茶几坐着谈话,几扇木窗的实木百叶被统统折叠起来,窗外夕阳最后一抹温度正在悄然消失,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着下面的庭院,正在若有所思。
甘霖走进来时李忆之立刻起身,这次甘霖回来,她到底是敛了不少。
老话说的也总是没错,父母同子女的关系,也总是大腿和胳膊那样,他们抵挡不了逐渐衰老的事实,在孩子面前也是势必要节节败退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每个老年人心里都明白的事实。
甘景平同李忆之多明,这点道理也会悟得更快,尤其是与儿子分离这些年感受到的冷寂。
甘霖摇摇头将手搭在她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则靠在窗边顺着他们的视线向下望。
郁郁葱葱的松柏还在舒展着,假山,池水,青石板同鹅卵石都蒙着一层暗色,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样子,但面前的父母却变了不少。
“您没把她送回去?”甘霖没询问他们对驺虞的意见,显然是拿定了主意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甘霖把父母的变化看在眼里,李忆之当然也在观察儿子。
这面前样样都好的大好青年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同什么养女不同,以前她用甘麓弥补着对亲情的缺失,但那只是个感情的替代品,有了真货谁还稀罕假货呢?
听到这话,甘景平是沉吟一声,不满他生硬的态度,但李忆之很快打断丈夫着急道:“要送的,不要误会你爸爸和我,我们哪有那么坏的!当年你那么生气地走了,又不肯再跟我们联系,连好好的学校都不读了,我们急都急死了,当然要把她送回去。”
“可是…….”李忆之同甘景平对望一眼,正苦于怎么说出口。
甘霖已经轻轻抬眉回了落在那池锦鲤的目光淡淡道:“她家人不肯还钱是吗?”
“何止不肯还钱啊!”李忆之终究没忍住,很嫌恶地皱着眉,“不还钱也就算了,他们死活说人是送给我们养了,非要我们带走。说他们家多一口饭也没有。”
甘霖不用多思索,就知道能出卖女儿的家庭除了穷,还有重男轻女的毛病。
果然下一句李忆之举起茶杯饮一口道:“她家里穷得连门都快没了,弟弟妹妹七八个,她自己也不愿意回的呀,还跪在我们面前说要留在这儿等你,说什么都要给我们养老送终。其实我们哪需要呢,现在养老院这么多,只要有钱……”
说着甘景平咳嗦一声,李忆之又想起什么似的眯着笑意道:“但你不用担心这个,咱们不过当个姑娘养着,家里也有这些钱。供她上学吃喝也算做一桩好事,你以前不是也讲,要我们多有善心。我看那个驺小姐还不错的,现在年轻人哪儿还有这么贴心的,你可要抓紧时间。二十七号不就快到了,实在不行先办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