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书拉着我的手正要进门,被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老年妇女拦住,梁凤书叫她姑婆,那老妇女大声喊道:“女儿进门啰,拜。”
弄得我云山雾罩不知要拜什么,在我小的时候,从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客人相聚在家里,这事我真的应付不来,完全不懂规矩。
梁凤书脸色阴沉,一点没有回家的喜悦,反而有些气鼓鼓的,大声说道:“拜什么拜?我不讲究这一套,再拦着,我回深圳去。”
她爷爷奶奶赶快过来挥手让那老妇人让开,说:“听阿凤的,阿凤是大作家,我们家唯一的文人,听阿凤的。”
肖玲玲、露露、小芬三个女人,肆无忌惮地在身后大声的笑着,使得梁凤书脸上很是尴尬。当然,她们是为梁凤书能回家而高兴,作为客人,没什么理由在大过年的板着脸到别人家做客。
阔别五年的老家,再次回来,梁凤书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幸福和兴奋,脸上总是挂着尴尬。当在一大圈欧式沙发上坐下来时,梁凤书才和她母亲抱头痛哭起来,完全不顾现场赶集似的挤满了男女老少。
小芬和肖玲玲手里各提着两大袋子中华烟,露露负责帮我拆烟,梁凤书每给我介绍一个人,不管年纪和男女,我都恭恭敬敬地递上两包烟。村里干部都十几个,以前教过梁凤书的老师又是十几个,她从前的同学来了五六十人,家里大大小小、亲朋好友、附近邻居,里里外外挤满百十号人。
我和梁凤书就像动物园的奇珍异兽,他们从我们面前一一走过。必定我们不是奇珍异兽,这还是有区别的,人去动物园都是给动物吃的,他们却从我手上拿走两包香烟,回报我们几句奉承话,比如:“好帅的女婿啊”、“大作家回来啦”、“真是想不到哦,凤书能当作家”、“什么时候走啊,到我家里去坐坐”、“有孩子没有啊?凤书,该要孩子啦,你已经不小啰”……
无论他们说什么,我和梁凤书都说:“好,好,好”。
价值上万的烟发出去,腿站麻木、手也快麻木了,我还是不记得任何人的名字,一个人也不认识。梁凤书也累得脸上红扑扑的,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高兴中还是带着尴尬。我们几年来一直都活得比较自我,很是不习惯这样的排场,估计没有人喜欢这样的排场吧?
大多数人接完香烟后就转身离去,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力继续招呼他们,不过他们并没有回家去,而是去大门外面路边的大棚中等着吃午饭,梁凤书的父亲在别墅外的大道上摆上百十桌酒席,一眼望去,浩浩荡荡,以这样的盛情欢迎他的作家女儿回家。
排队领完烟以后,总算是清静好多,但屋里依然人满为患,舅舅舅母、叔叔伯伯、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阿婆阿公、侄儿侄女、外甥阿妹……好几十人坐着或站在客厅里,好在他们家客厅够大够气派,要不然非挤哭几个不可。
我和梁凤书坐在她爷爷奶奶中间,她妈妈坐在奶奶身边,我们开始礼物,几乎都是黄金首饰,主要为三样: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更大方的亲戚给的金块,放满我和梁凤书捧着的两个大篮子。最上方的桌子上还摆着好些,是刚才那些人送的,黄金和崭新的现金、鼓胀的红包,堆满两张大方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