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两腿之间,开始消毒。旁边的盘子里,各种手术工具在耀眼灯光下闪着冷漠的光。
第2章
屋子里忽然降临的安静,让人害怕。只有不同的喘息声,隐约地从不同方向传来。杨凡消毒完毕,抬头和杨牧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向冬冬看过去。他已经不哭了,鼻子尖上红着,脸还是湿的,眼睛却已经干了。人非常冷静。
“冬冬,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很快就好。”杨凡解释说。
“嗯。”冬冬应了一声,好象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他的无动于衷让杨牧杨凡楞住,杨凡又问:
“那我们开始了?”
“随便。你们以为没有了孩子,我就能很好地活下去了,对吗?”他吸了吸鼻子,说,“等着瞧吧!我准备好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杨牧的脸黑了下来,用很不愉快的口吻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冬冬扬了扬眉毛,挑衅地看着他,却不再说话。他的身体在手术床上有些颤抖,绑的手脚因为血液不能循环,变得冰冷麻木。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现在有多害怕,多紧张,强装出来的镇静和挑衅,不过是最后的无力的挣扎。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悲,这么想着,嘴角自然地冷笑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你又在想什么?”杨牧趴在冬冬的脸旁边,继续说,“你不要耍小把戏了,冬冬,我太了解你…”杨牧没有说完,却发现冬冬的脸上血色退尽,白得吓人。整个身体都在抖个不停,他咬着牙不肯出声,喉咙里的呻吟越压抑不住。冷汗象水泼下来一样,打湿一片额发。上身的白衬衣也湿淋琳贴在身上。杨牧往后看,却发现杨凡也已经站起身来,手术并没有开始啊!
“你怎么了?冬冬?冬冬?”
冬和并没有回应,目光迷离,焦距开始涣散。试着蜷起身子却不成,呼吸越来越急促,呻吟破唇而出。杨凡跨到跟前,看了一眼,立刻对杨牧说,“快把他的手脚解开。”他一把拉开腰下面垫的枕头,放平身体,拨开冬和的额发,额头是冰凉的,准确地说,他整个体温都很低。“他是胃疼犯了。”
冬和一紧张,就有胃疼的毛病。
“冬冬,放松,别紧张,没事儿了,乖,放松,吸气,吸气。”
他扯掉点滴的针头,又随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杨牧,“给他擦擦汗。”
杨牧已经松开了纱布,冬和缩腰蜷起身子,背对着他。他的双手还不是很灵活,顶在胃上,疼得整个身子都在抽搐。杨牧有些慌张:“以前也没这么严重过啊!”
“他也没这么害怕过吧?”
“那怎么办?是该打针还是吃药?你不能看着他这么疼啊?”
“他现在的情况不能打针也不能吃药”杨凡伶来一只氧气筒,把氧气罩递到已经快要闭过气去的冬和的嘴边:“乖,冬冬,你的孩子现在也需要氧气,来。”
冬和听了,果然不再抗拒。杨凡扶起他,让他靠在杨牧身上,把氧气罩给他套上。杨牧从后面抱着冬和,搓着冬和冰凉冰凉的手。
“吸气,用力吸。”冬和还不能做全呼吸,他吸到一半,就给疼痛打断。
“冬冬,现在针药都会对孩子有影响,止疼就只能靠你自己。放松,冬冬,放松就不疼了。”杨凡试着和冬冬谈话,手在他的胃部轻柔地按摩,感受到那痉挛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都过去了,别怕了。”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冬和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无力地靠在杨牧身上,喘息了许久,才低低地问,“真的吗?真的都过去了吗?”
杨凡看着大哥,“你还忍心继续吗?”
杨牧没有说话,沉默中,更加抱紧了冬和。他承认,刚才那一刻,他很害怕。他害怕会失去冬冬。可是,如果冬冬失去了孩子,他真的还能回到过去的无忧无虑吗?杨牧低头吻着冬冬汗湿的头发,声音嘶哑:“冬冬,我的宝贝,你要我怎么办啊?”
“让我留着他吧!他三个半月大了。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如此亲近过。他在我的肚子里啊!哥,你就让我留着他吧?好吗?”
冬和说完一番话,侧过头看着杨牧。杨牧的眼睛里也都是难过,冬和知道,哥是很心疼他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生产的时候有危险怎么办啊?”
“不会有事的,哥,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老大,留着孩子,他总是有希望活下去,只怕我们今天要是杀了这个孩子,可能就真的断了他的活路了。”
杨牧想了又想,终于说,
“你要留着他,就留着吧。”
感到怀里的身子忽然松了下来,复又抖了起来,杨牧连忙捧过冬和的脸:“怎么了?又疼了?”
却看见冬和的眼睛红了,泪水涌上得很快,堆积在深不见底的两潭水上。见他扁着嘴忍着泪,杨牧把冬和小小的脸庞往怀里一按,大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哭吧!痛快地哭吧!哥错了,哥今天真吓着你了吧?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谁,也不能伤害你身体里的宝宝,我不能,你也不能的。知道吗?”
冬和在在杨牧的怀里哽咽着点点头。他一直在抽泣,咳嗽,等了好一会儿,渐渐平息,却觉得精疲力竭。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哪怕是三年前,一夜间的变化,也没有这么恐慌过。冬和的手轻轻压上小腹,他感觉孩子好象也松了口气。鼻子痒,抬手想擦擦,可是双手却还是麻麻地,“你和我有仇吗?怎么绑这么紧?”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一抽一抽的,委屈着。
“你要是不挣我能绑这么紧吗?”杨牧拿了块消毒巾,包住冬和的鼻子,说,“擤。”
冬和乖乖听话,清理了鼻涕,说“我是白痴吗?你要谋杀我孩子,我还不挣?”
“嗯,是我错了。你恨哥不?”
冬冬不说话,杨牧害怕了,又问:“恨不?”
“刚才挺恨的,现在不恨了。”
“那你是原谅我啦?”
“臭美,那得看你以后表现。”
“行,谢谢宝宝的爸爸给我带罪立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