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便是清明节了,好像是天公晓得世间思亲的凄苦,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大早,老纪说,这东海的帝君庙最是有名,不如云瑶带着他和蒋老师一块逛逛,有一句东海古话,说人生惬意不过“卜攃帝君庙”,也就是说,逛帝君庙是人生惬意之事。
这个帝君庙位于东海市的西郊山上,占地九十多亩,有正殿偏殿等几十座,供奉的主神是少阳帝君,位于正殿紫宸殿中。云瑶来过此处,她不愿意来炎江凌的道场,可是父母坚持,她不能说自己跟帝君大人有纠葛吧?
老纪流连于各个神君的参拜祈求,蒋老师则撑着伞观察庙里的陈设和装饰,还有经幡什么的。云瑶无心多走动,就在最外面一层院子里,找了一个遮雨的角落,默默地发呆。
她入神处,并未见眼前出现一个人,那人也在望着他,许久不曾挪开视线。
她从雨里挪了视线回来时,才看到望着她的那个人,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眼睛,眼中满是温情的目光,让人看了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微启,上扬的弧线展示着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他头顶烈焰珍珠冠,身上穿着赭色锦缎衣裤,手上一串紫玉念珠。
原来是炎江凌。
“一直不曾看清楚你的样子,今天看清楚了。”
“一会,我就要去镇守幽冥了,此去要等到鬼帝生辰那日才能离开……”
“我知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为什么把玉佩还给我?”炎江凌脸上一直冷冷的,但是眼中流转的东西又令人捉摸不透。
“那玉佩太过贵重了,而且我也不方便戴着,在家里放着又怕辱没了帝君的心意。”云瑶始终不去迎接炎江凌的目光,她抬起手,摩挲那只灵戒,“这个戒指,怎么都甩不掉,姑且留着吧,那玉佩,我实在受不起。”
“那个戒指,不会伤害你。”
“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平平淡淡过一生。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这灵戒寻上了我。我也不知道灵戒会带给我什么,我只希望帝君大人不要让它伤害我的家人,朋友。”
“你以为我是如此心思狠毒之人?”炎江凌听到这句,眉毛微微一挑。
“不是,你想动谁,不必动心思,直接出手就可以了。我只是觉得这个灵戒蹊跷,偶然邂逅,然后就再也摆脱不掉。”
“你去鬼市那日可是你的生辰?”
云瑶摇摇头头,“不是,我呢,是闰年的二月二十八,每四年才过一次生日,我以为帝君大人什么都知道呢。”
炎江凌摇摇头,心里好像在想什么。
云瑶看着细雨霏霏,“其实,我不相信,一个物件可以左右人心,从来都是人心先变坏的,然后把罪过全部推给一个物件。物件哪有心?怎么会知道善恶,是非,黑白?左右它的,是人心而已。”
炎江凌也望向那细雨,“也许是吧,但是神谕除外。”
“我细细了解过,这个戒指本来是女娲的,后来给了她女儿,又辗转给了你,然后给了夏慕云,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我手上。”
“其实,我有些话跟你说。”
正在这时,老纪走了过来,“云瑶,你来啊,拜一拜月老。”
云瑶冷笑一声,“没想到帝君庙还供奉月老啊。”
“我不去,你们拜吧。”云瑶喊了一声,转身再看,炎江凌已经不见了。
云瑶摇摇头,继续看满天飘飞的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好诗句啊。”
“老纪,你快醒醒,你怎么了?云瑶,你快过来,你爸晕倒了。”月老殿传来蒋老师惊慌失措的喊声。
云瑶听到父亲晕倒,也慌了神,飞奔进月老殿,看到了晕倒在地的老纪,和手足无措的蒋老师,旁边还有一位看守殿宇的工作人员。
“我爸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不知道啊,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前段日子体检,林医生也说老纪一切正常呢。这好端端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二位别慌,我叫了庙里的急救车,很快就会有人抬这位先生出去,送医院抢救。”
云瑶朝那工作人员致谢,然后平平放下老纪的身体,“谢谢您!老纪,你到底怎么了,可不要吓唬我和蒋老师啊。”
那看守殿宇的工作人员说,“要不要掐一下人中?”
蒋老师说,“不要随便支招,老纪已经没心跳了,怕是休克了。”
云瑶此时心神慌乱,没有注意到手上灵戒示警。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家慌乱一团的时候,帝君庙的救护人员已经赶来了,他们用担架抬走了老纪,云瑶和蒋老师跟着一道上了车。
东海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