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个我都能听明白，即使我还很小。但是，对于神，我有些不理解。

母亲只是抚摸着我的脑袋，很温柔地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即使不明白，我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父母说的，我无所保留地相信了。我把听到父母的赞扬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我开始渴望听到父母的赞扬。如果父母对我说：“贝尼薇拉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我都会激动地一晚上睡不着觉。那个时候，我就是这样对着善良这个字眼有着无比的崇拜和羡慕。

我会在下午午睡睡醒以后，跑到隔壁的姐姐那里去，推开门就呼喊：“小雅姐姐，要出去散步吗？”

小雅姐姐总是在房间里，静静坐在一个轮椅上，如果她微笑点点头的话，我就开始努力的用力推动那辆银白色的小轮椅。但是一如既往地，我的力气不够，根本没法推动。

这个时候我就很伤心，对小雅姐姐说：“对不起，等明天，我吃得更多，更有力气的时候，再来推吧。”

然后小雅姐姐就轻轻抚摸我的脑袋，希望我去带她家的小狗出去散步。

“能做到吗？”小雅姐笑着问道。

“嗯，当然。”我很高兴还能做到一些事情，“不相信的话，我们拉钩钩！”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在小镇的日子里，我一直努力成为一个善良的乖孩子，直到有一天……

我好奇地看着眼前身穿黑色大衣的青年，他的头埋在连衣帽里，看不清模样。他戴着白色的手套，而且他的声音低沉而且微微嘶哑。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贝尼薇拉。”

“很棒的名字。”他似乎在笑，“那么，找的就是你父母了。”

“你要找我父母吗？”我很高兴又有一个帮助别人的机会来了，“我带你去。我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善良的乖孩子。”

“哦，不用。”他只是微微点点头，然后右手伸进大衣内侧的口袋，掏出一小包调味包似的袋子。“这个给你。”

“唔，这是什么？”我接过来。

“好东西。等你回家以后，把这个袋子打开，用里面的粉末冲泡两杯开水，再给你父母喝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这是做什么呀？”

对方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这可是秘密。不过你绝对不能让你的父母发现你往杯子里投放了粉末。你能做得到吗？”

又是一个小瞧我的家伙，太没礼貌了。

“不相信的话，我们拉钩钩！”

对方似乎楞了一下，然后轻笑起来，伸出了小拇指，和我小拇指勾在了一起，摇晃两下。

“……真是一个好孩子。”

其实，我早该想到，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按照他说的做了以后，我就出去玩。等我再次回家的时候，家里格外安静。我在卧室里发现了父母，母亲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乎在睡着。而父亲则静静趴在桌子上。

“什么呀，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爸爸妈妈！”

我想叫醒他们，跑到父亲身边用力想推醒他，结果父亲的身体直接滑落到了地上，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父亲却依然一动不动。

一种不安感迅速笼罩了我。那是对待未知的不安。

“爸爸？爸爸？”我又跳到床上，趴在妈妈身上大喊：“不好了，妈妈，爸爸好像……妈妈？”

妈妈也一动不动，仿佛从来就没听到我的话一样。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一切都太不对劲了，完全不在我的认知范围里面。

“爸爸，醒醒，醒醒。”“妈妈，快起来啊，快起来做饭了，不然今晚又要迟迟睡觉了。”“爸爸，喂，爸爸，我是贝尼薇拉啊。”“妈妈，快起来，睁开眼啊。不要再睡了。”“爸爸，不能在地上睡觉的，真的不能……”

最后，我只能放声大哭。

……我的父母，被我毒死了。

这是在我又长大好几岁以后，懂事以后，知道的事情。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这个世界肯定没有神。

所以，没有神对我的善良赐福。所以，我不相信神。

我不再去小雅姐姐那里，不再去其他人那里，我离开了镇上的孤儿院，也独自离开了小镇。

我漫无目的地在长长的道路上行走，旁边的行道树在路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让愚蠢的善良见鬼去吧。我现在想杀人了，我要复仇，我要找到那个青年，亲手杀了他，我一定要找到。

“你真的这么想吗？”

然后一个自称恶魔的家伙，出现了。

“我能满足你的愿望，但你必须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样也可以吗？”

而我，当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

……

“这，这个是……”爱灵不由松开了握剑的双手，后退了一步。

“……你看到了吧。”第一契约测验者的脸慢慢崩裂，露出里面真正的容貌，正是刚才爱灵所看到记忆里的贝尼薇拉。“所谓第一契约测验者境影，拥有的力量是完全投影被选者的力量，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投影可以获取对方的记忆，却也容易使自己的记忆流向对方。毕竟这是一个双向通道。”

“不，怎么会，你……那个遭遇……”

“你和我的过去很像，没有真正接触过世界的黑暗，一直活在光明之中。但为什么你能好好活到现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总是笼罩在光明之下？真是不公平的世界，果然是没有神存在的。”

第一契约测验者的语气开始虚弱起来，但贝尼薇拉的脸上却挂着微笑，那是很满足的笑容。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这个是我后来所明白的。我后来有想过，如果还能碰到心地过于善良的蠢货，一定要强迫她杀一个人，知道一下世界隐藏的黑暗。嘿嘿，真走运，我的愿望总归是实现了。”

贝尼薇拉的声音越来越低。

“爱灵，记住，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所以，为了你的善良，更加不要心软……善良也是分为愚蠢和不愚蠢的……虽然……你被强制接受了这个契约……”

贝尼薇拉的声音悄然消失。

黑色的大地开始剧烈摇晃，然后爱灵似乎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眼前的景象突然碎裂开来，无尽的黑暗再次吞没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