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忙应: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奶奶冤的慌。
文初若道:好了,什么冤不冤的,先苦后甜,好事多磨,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锦绣自然处处都顺着文初若的话头说,见她并不生气,便又笑起来,道:奶奶你说好笑不好笑,今儿奴婢瞧见司玲过来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见奴婢望过去便假装和馔儿说话,当奴婢不知道她那花花心思呢。
司珑是苏曼曼的贴身大丫头,她来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替苏曼曼请陈云正过去的。没堵着陈云正,便想方设法的要探听些底细过去。
文初若微微一笑,用手支了下巴,轻笑道:馔儿啊她可是个老实的孩子,你别混赖她,回头把她吓出病来。司珑愿意跟馔儿交好,那是瞧得起馔儿,你只作不见就是了。
文初若还真不怕馔儿把消息传递出去,说实话,她就怕消息递不过去呢,真真是才磕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这司珑真不愧是个得用的大丫头。
她很忠心,也很有心计,可她不懂,这会苏曼曼和陈云正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她这种自以为是的忠心和心计。
文初若敢肯定,司珑此来是她擅自做主,绝对不是曼曼指使的。她这一回去,把刚才自己和六爷之间的动作一禀报,苏曼曼的心头刺算是楔进去了。
陈云正果然没回文初若的沁月园,不过也没回苏曼曼的沁芳园。听说苏曼曼晚饭都没吃,原样摆上去,连动都没动就撤下来了。
文氏心情十分不错,过了二更了,还没有要歇的意思,兴致勃勃的自己和自己对弈。叫锦缎给书房的陈云正送了一回被褥,又送了一回参汤,这才不慌不忙的歇下。
侧耳听着隔壁院子,鸦雀无声,文氏愉悦的闭上眼,心道:清净的夜晚真好,她都能闻见夜色里的花香。
这世道就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是今晚愁的人不是她文初若就好。
司珑的确是一五一十把文氏和陈云正抱在一起的话说给了曼曼听。
曼曼毫无表示,只是微微的冷笑了一下。
陈云正毫无表示,连知会一声都欠奉就忽然不来了,曼曼也表示她很不在意。至于晚饭没吃,那是因为她喝了补药,又吐了一回,胃里空荡荡的,实在是吃不下。
曼曼索性就不吃了,权当减肥,她可真没有文初若想像的那样失落。她一连喝了几杯清水,总算胃里、嘴里没那么腥气了,才吃了几块司艺做的点心填饱了肚子。
今夜无人打扰,曼曼很轻松,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又叫司玲换了一套被褥,把平日的薰香也撤了,清清爽爽的上床睡觉。
一夜黑甜,连个梦都没做,清早起来,曼曼神清气爽,觉得精神都比昨天好了许多。
只是才从院子里溜了一圈回来,就见屋里坐着一个黑脸煞神陈云正。
曼曼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阴魂不散啊,他不是挺有骨气的嘛,怎么才一夜,他就又找上门来了就不能让大家彼此都清净清净吗
陈云正见曼曼见着他就是一副哭丧脸,心头火起,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汽的汤药问:这是什么
曼曼先给他行了礼,他视若不见,曼曼也就没一直谦卑的弯着身,自己站直了平平静静的答道:回六爷,那是奴婢的药。
陈云正哗啦一下就把药碗扫到了地上,圆瞪双眼道:药,什么药苏曼曼,你也有脸说
她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多勇猛是吧这么点子事还要拿出来四处炫耀,一点不舒服就请大夫诊脉,是不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多受宠是不
曼曼自诩脸皮已经够厚了,可是被陈云正无端端的栽赃还是有点难堪,她轻眯了眼,抬头看着陈云正,拉长了声调道:哦敢问六爷,奴婢怎么就没脸说了
她病了很丢人是么她请大夫开药也丢人了是么他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会请大夫开药为什么他做事的时候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等到她为自己善后的时候他又跳出来指责她给他丢人了
陈云正咬牙切齿:不知羞耻,闺阁私事,也值得你拿出来大做文章
还算他坦白,没给自己戴别的帽子。曼曼无谓的笑一声,道:奴婢冤枉。奴婢自认没做什么,这不知羞耻、大做文章八个字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不过是简单的一桩请医看病的小事,既然六爷说是奴婢做错了,那奴婢就是做错了,这药从此奴婢不喝也就是了。六爷还有事吗
原来一大早是来兴师问罪的啊那可真是委屈他老人家了。这天才蒙蒙亮,也不知道昨夜他是不是羞愧的一晚上都没得好梦,忍了一宿,还是没忍住来问她个不知羞耻。
曼曼还不解气,索性再补一刀:解铃还需系铃人,治病不能治标不治本,既然六爷问到这了,奴婢就乍着胆子建议六爷以后还是别来了吧,也还奴婢一个清净,还能全了您的颜面,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陈云正气的眼前血红。
他知道她不舒服,请了大夫诊了脉,昨日忙了一天,又因为对文初若存了歉疚,便独自在书房歇下了,可其实一夜都没睡好。
孤衾冷枕,他不习惯。再加上惦念曼曼,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他没去看她而委屈、失望,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他不留一语就把她撇下而后悔甚至是念着他想着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误会他是去了沁月园而独自垂泪,不知道她会不会踹了被子,会不会手脚冰凉
所以一大早他都没来得及梳洗就颠颠的跑来看她。
可他看到的都是什么
她很好,神清气爽,面带笑容,怡然安宁,比他在的时候还要好。
她那份娇柔温婉,一瞬间让他满心都是软软酥酥的,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美好时光。他远远的望着她,期盼着她会朝他嫣然一笑,像轻盈的小燕子一样飞进他的怀抱。
可结果她一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一样立刻换了一张脸。冷厉、厌烦、嫌恶、憎恨,就跟不得不面对讨债鬼一般无二。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还做的这么明显,连敷衍都不肯,可怜他一腔深情都不过是错付,她压根就是个没情没义的凉薄女人,他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叫他情何以堪
尤其再看到桌上那碗药,再拿起大夫开的药方,还有司玲快嘴学的大夫的原话,把陈云正的前仇旧恨都勾了起来,连带着还有羞辱、难堪、狼狈都杂糅到了一起。
他的自尊和颜面被苏曼曼践踏的一文不值。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心。
他的心和他脸上的肌肉一样在痛的发抖。
可恨苏曼曼这女人一点都不懂他的难过和他的心思,不仅不软语安慰,俯首认错,竟然还干巴硬证,一脸义正辞严的叫他以后都别再来了。
陈云正真想掐死苏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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