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那我就让你看看吧。”
说着不由分说,另一只手点向他额头——
“哎?!!”
柳怀音对此本是拒绝的。他赶紧闭上眼睛,接着忍不住了,又睁开,眼前光景果真不同了。
他们本在冬日一个阴天的下午,但他现在所见的,是一个灿烂的夏季午后,一名男子靠在案几边打盹,他的面目与画中的,像了个十足十。
柳怀音揉揉眼睛,还是这个情景。
“那是……”
“你怕的死人啊,”宋飞鹞向他问道,“你看,他长得恐怖吗?”
“还成,不怎么恐怖,”柳怀音说,“他怎么一直在睡觉?”
宋飞鹞摇了摇头:“在你认为,那是鬼。但其实那不过只是他生前的一段记忆。”
“记忆?”
“天底下所有的事物,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而这世上有一件东西,会将万物的记忆记下来……”
她指向地下。
柳怀音领悟道:“阎王……?”
“是大地!”她不耐烦地解下酒葫芦,“我很早与你说过,现今的中原,大部分人不愿意相信,大地是圆圆的一个球,围着太阳转。居罗的先人认为,这个球,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她是所有人的母亲,温柔地孕育万物,包容万物的一切,从生到死,包括万物生前的一颦一笑、点点滴滴。”
“……”
她又蹲到他身后,一指点向他后脑:“而这世上有一种人,能让自身的神识与大地共鸣,读取死者的记忆……你看。”
永定帝动了。起先是他的睫毛,然后是眼睛,接着是鼻子抽了一下,随之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一切活灵活现。
“他是不是好像活着一样?”
——然而,那明明是个死人。
死人站起身,往一个书架去,从袖中摸出一本东西,塞进一堆书籍当中。
他正在重演他生前做的事,而柳怀音早已知道他的死,两厢对比,他越发无法忍受这个——他发现了,他不能接受如此鲜活的一个人原来已经死了——这么个事实。
“我不要看了!”柳怀音大喊一声挣脱了宋飞鹞,“他明明已经死了……”
眼前恢复如初。窗外还是那个阴天,阴沉得真实。
“对,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是没了,无论是,还是魂魄……”宋飞鹞饮一口酒,“能留下的,只有死者的意念。”
她抬步,走向方才永定帝塞东西的地方,摸索了一遍,最后取出了一个手札。
“这是他生前的东西,你可以看一看。”
柳怀音不情愿地接过,翻了几页就不想看了。
这本该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可惜生不逢时,他没有实权,就连皇宫里的开销也都是两帮提供的。直至他病重,弥留之际写下一篇:若有来生,宁愿生作一只猫,也不愿再做一个人。
突然,门外传来老太监焦急的通报:“柳少侠……宋女侠!他们又来了……怎么办?”
“知道了,”她扫了眼半干的画,提醒还在沉思的柳怀音,“小伙子,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