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他当年,是怎么回来南祁的,”宋飞鹞道,“作为死间泥足于儿女私,南祁必定不会放过他。但他又怎么能体面地回来了呢?一是因为他到底立了几件大功,二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那人不希望吴全死,因为吴全是一颗好利用的棋子,他要吴全继续替他卖命,潜伏于武林中为他打探消息……但他错估了。”
她顿了顿,环顾了一圈周遭:“正因为体会到人间,吴全惧死了。也因惧死而生出许多其他的感悟:比如,他凭什么要被利用;比如,他开始懂得憎恨那些曾经利用过他的人!”
现场人山人海,但在一片嘈杂,沈兰霜却忽然听出了静。
她的耳畔只剩下宋飞鹞的声音。
“人的憎恨一旦生成,便无穷尽,所以十四年前,天枢策命府因他覆灭了,此后一段时间,所有在朝廷中与天枢策命府有关的人等,皆尽被除,南祁从此再次被置于失去朝廷管束的境地,这全都拜吴全所赐。”
有人道:“没有朝廷约束,百姓自由,这不该是好事一件吗?”
“你觉得你现在自由吗?”宋飞鹞反问道。
“我自由的……”那人道。
“你呢?”她换了个人问。
另一个人想了想:“呃……但有时候要买什么东西会买不到,而且动不动帮派打斗死个人……”
“你知道你为什么买不到吗?因为现在所有的常货物皆被两帮垄断,所谓奇货可居,一些销的东西就被囤积起来,等待机会卖个高价,”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帮派不顾两帮的管束动不动打斗吗?正因为武林中大小帮派全是两帮的爪牙,只要不撼动两帮的权威,下面相争死几个百姓算什么大不了的呢?”
便有一大伯道:“哎呀,西边老虎要吃人,东边老虎也要吃人,我们老百姓不是被狗官吃吃,就是被两帮吃吃,现在子过得下去就算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说得对,你不想怎么办,但是二十年后的吴全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的憎恨调转了头,这回向着两帮,向着武林只要谁是上位者,他就恨谁。”
“如此说来,吴全该改名为吴广啊!”有人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你若是王侯将相,可就无法幸灾乐祸啦,”宋飞鹞便转向沈兰霜,“吴全要做的不是很明白了吗?玉辰山庄在武林中地位深重;沈家有沈睿老前辈,自不必谈;罗崇瑞可是漕帮举足轻重的人物;至于平越……那些死去的人虽大多无辜,但若我等没有前往那里,没有告知中毒者真相,那么你猜,最后这件事将会扣到谁的头上?”
“盐帮?”沈兰霜脱口而出,“他做手的所在,全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
宋飞鹞的神色,终于开始有所变化:“所以吴全原本想做的,是挑起天下人对两帮和武林中人的讨伐。”
“哦?”钱舵主更是来了兴致,“那吴全到底在哪里?”
“你们有所不知,吴全酷扮作他人,既然他瞄准的武林中人,那么如何做手最方便呢?自然是扮作武林中人,混在武林中,才好叫人察觉不了。”宋飞鹞向他提示,“那么在座诸位中,哪几个是武林中人?”
大家齐刷刷看向了宋飞鹞。
“还有……”她再示意。
“是你?!”一大婶盯向俞汉州,骤然与他保持距离。
“我?!”俞汉州发现所有人突然之间全都看向了自己,“我不是……我只是来看病的!”
一街坊道:“不是你还有谁,你背着兵器,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国的。”
“啊?!大叔你也太武断了吧!”
宋飞鹞撸起袖子,指了指俞汉州:“一般来说,坏人的脸上不会写坏人两字,要让对方吐露真话很简单,待我试他一试!”
目光向前,但陡然出掌,却是朝向旁一股掌气,直扑钱舵主面门!
“你做什么?!”钱舵主本能退到一旁。
众人皆一愣。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纷纷退开。
她这才道:“莫忘了,钱舵主分属漕帮,也是一名武林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