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沈兰霜鬼鬼祟祟地翻墙而过,被宋飞鹞抓个正着。
“昨晚做什么啦?”她开口就问。
此时,沈兰霜的一只脚还跨在墙上,姿势非常尴尬,当然,她也知道这是瞒不住宋飞鹞的。所以最后,她选择大大方方地跳下墙:“没干什么,钱姑娘可以给我作证,我跟她聊了一晚上。”
“可我怎么听说,有个姑娘昨晚去找了钱阿雄,走了他后门?”
“谁……谁做这事了!”非礼勿言,沈兰霜因宋飞鹞语出低俗而臊红了脸,“不是我!是酉常!”
于是她又点穿了她的破绽:“你怎么知道是酉常。”
“呃……”
“你找了林长风,”她盯着她,好似看到了那场景一般,“你打了林长风一巴掌,然后顺势找到了跟着林长风的酉常。你已经了解她这个人了:酉常虽然风流,但是对这种事最为古道肠,所以接下来你只要待在钱姑娘家中,酉常自然会做你想做的……”
“我不是故意找林长风的!是他一直跟着我,而且我也要告诉他,他要找的人是哪个……谁知酉常跟着他,听到了关于马师傅女儿的事……”沈兰霜纠正了一点小错,但终究底气不足,“这……不是宋姐姐说的吗,我又没有动手,我是让我认得的关系去动手,那就与我无关咯!”
她不敢看宋飞鹞,匆匆狡辩完不待对方发话便赶紧进屋睡觉去了。
“孺子可教也,”待那门一关,宋飞鹞却面露赞许,“但下次要学会撒谎,还要先做到气定神闲。”
……
钱阿雄大半夜被一个女人了。昨夜那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
苏州城很小,就那么几条巷子几条街,绕着护城河八个城门走一圈,只要半天功夫就走完了。所以隔,所有的街坊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道,半夜起夜看到钱阿雄家的院子里头飘出一抹红,必定就是那采花贼……
有人就拍他脑门:雄哥是男的,所以那采花贼不该叫采花贼,应该叫采草贼!
而在一帮子闲汉的嘻嘻哈哈中,柳怀音立刻就知道,那“采草贼”究竟是何方高人了。
对柳怀音来说,酉常是个特殊的存在。当然宋飞鹞也很特殊,沈兰霜也很特殊,而酉常的特殊,是与她们两个有所不同的。这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女人那么豁地出去,活得那般逍遥自我了。
然后他突然又想到,酉常以前也曾在风楼卖过笑,其实从本质而言,她与周艳娘没什么不同。
若给她重头再活一遍,她未必会变成这样,或许她会和其他女子那般,贤良淑德,相夫教子……
当然,这世上没有如果,酉常依然恣意地惹是生非,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威名。
“常阿姨再这么到处人,会不会被江湖群雄发现,围而攻之啊?”
他清早起来后,就在院中蹲马步。不得不说,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进步甚小。
“嗯,会啊,”她把他手臂捋直了,“其实自罗崇瑞之事后,她就已被漕帮通缉了。”
“那她……”他有点担心。
宋飞鹞不以为然:“我说了吧,每个人选择的生存方式都不同。有的人无以为生,只能依靠别人过活,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有的人,想干什么干什么,即便要死,死前也得喊一声:‘洒家这辈子值了!’”
甫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哦哟,妹妹,你说得轻巧,一个人一辈子那么多,哪里能一个个都填平了,我现在才不想死,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声落尽,人亦落,一红裙跟着盖了柳怀音一脸。
柳怀音揭开盖在脸上的红衣裙:“阿……姐姐,你这大白天跟鬼似的冒出来也不打声招呼!”
“因为我要听你怎么说我呀?”酉常拽回衣角,捏捏他的脸蛋,“知道关心我呀,上次真没白疼你!”
说罢强行把他脑袋按自己口揉搓两下,只闻柳怀音“唔唔”两声,再放开手时,他鼻下扑哧冒出两条红龙,便倒地不起了。
“林长风呢?”宋飞鹞对酉常的作风已经习惯了,
“蹲钱秀秀的屋顶上去了。”
钱秀秀就是钱姑娘。他们一直钱姑娘钱姑娘地叫,也没想过要打听她的名字。
宋飞鹞指了指还陷在某种迷梦中的柳怀音:“其实他说得没错,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跑去干什么。”
酉常反问:“你跑来跑去,又是为什么?”
“我是给枢墨白办事,”她道,“你知道枢墨白是什么人吗?”
“知道,”酉常嗔怪着扬了扬手,“不过我跟他不熟,他呀,就是一个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