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广寒宫一门女子多在江湖中行侠的缘由,祁俊听了既为天极门残害女子兽行愤慨,也因祝婉宁终于能脱离苦海所庆幸。
他在广寒宫中三年,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会不知道祝婉宁多和男子交往。
听了祝婉宁讲述才知,是因她修习了旁门左道的邪法才饱受情欲折磨的。
以前稍稍有的不耻,此时全变成了同情。
他天性纯良,想到老爹临阵退缩,伤了祝婉宁的心,心里不知怎地倒替祝婉宁抱起不平来。
但说了这么半天,他可是等着师傅说白雅的事呢。
怎么提起往事来了?祁俊勐然省悟,难不成白雅也修习了「春情媚」不成?按说白雅入门是在广寒宫脱离天极门掌控之后,那些女孩子再没必要修炼这种yín邪法门了呀。
心里打鼓,想问又看祝婉宁还沉浸在对往日的哀思之中,一时也不便开口。
倒是祝婉宁讲述过这些之后,终于将话题带到了白雅身上,「小俊,你和雅儿相处也有几年了,你可知她出身如何?」祁俊摇了摇头,他只道白雅不过是广寒宫中祝婉宁最疼爱的弟子,至于她出身来历并不曾问过。
想着祝婉宁提了天极往事,难道白雅和天极门还有什么其他渊源么?祁俊猜错了,白雅的出身和天极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祝婉宁道:「白雅出身高贵,乃是以前朝白丞相的孙女,在白雅幼年时候,其祖父遭奸佞陷害,一夜之间被屠尽满门,只有一个老奴带着她和她姐姐逃了出来,白雅后来和老奴、姐姐失散,辗转投到我门下,是想学了武功去复仇的。
她犹豫是否嫁你,便是怕牵连了你。
」祁俊可算松了一口气,怪不得白雅随有时对他显出情意,事到临头又断然拒绝,原来是怕连累他,于是急忙表白道:「师傅,您去和雅儿说,她的仇就是我的仇,我想尽办法也会帮她家复仇的。
」祝婉宁摇了摇头,道:「你以为将武功练得高深,就能和朝廷对抗了么?你可知道。
她那仇家便是如今权倾天下的义王萧烈。
」祁俊登时愣住了,他虽然身在江湖也知道义王萧烈何许人也。
此人一手遮天,便是皇帝也要让他三分。
萧烈又笼络江湖奇人异士,身边高手如云,不要说行刺,寻常就是近身也难能。
然则一旦败露,身首异处不说,必然又引来一场灭门惨祸。
祁俊若是孤身一人,也不见得多惧怕义王萧烈的权势。
可是在祁俊身后,还有玉湖庄一庄上下,他再懒于搭理哪些俗务,却也不能让他们平白送了性命。
江湖中门派势力与朝廷抗争,已经是以卵击石。
何况白雅孑然一身,又怎能成功。
祁俊绝不愿看到白雅飞蛾扑火。
他苦了脸,恳求祝婉宁道:「师傅,您可要好好劝劝雅儿,她这般做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啊。
」祝婉宁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是。
我已经劝过她了,时隔多年,她心思也有所松动,尤其是你出现之后,相较复仇,你也让她难以割舍。
」祁俊由优转喜,这么说不但雅儿可能不去赴险,反而有可能让他娶回家去了?不由得脸上带了喜色,立时被祝婉宁看了出来。
祝婉宁把脸一绷,道:「祁俊,你莫要高兴太早。
我实话告诉你,今天叫你,雅儿知道,也是雅儿要我问问你的意思的。
她可以为了你放弃复仇,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当初她为了完成她的心愿,便打算以色相诱惑萧烈再行刺杀,向我求了许久,我才将‘春情媚’的秘法教给了她。
她一旦破了身子,也会和我一样,饱受情欲所惑,说不定被人稍一挑逗就要做出不贞之举,到时你还不是要将她弃了。
」祁俊这可傻了眼,原来心怡女神邪法在身,竟然都随时有红杏出墙的可能,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可是想想白雅如仙子落入凡尘的绝世容颜,真叫他难以割舍,又怕若是自己说出不想要她,她便去行刺义王,白白葬送。
心里翻几个个儿,终于下定决心道:「师傅,弟子思量过了,此生若不能娶白雅为妻,必将抱憾终身。
纵然雅儿体质特异,哪怕……哪怕将来有个什么的,弟子也愿与她相伴一生。
这话您尽可对雅儿去讲,弟子绝不反悔。
或是弟子这就去见雅儿,当面和她说个明白,对天明誓。
」「祁俊,我已经是前车之鉴了,凡有男子向我求欢,只要我还看得过眼的,我可是历来不拒,若是雅儿将来像我这般样子,你能受得了?」祝婉宁冷眼打量祁俊,并不信他。
可怜一个小少年郎,还没娶亲,就要为将来帽儿颜色烦扰。
心里转了一千遍,也想不出个「不要」二字,一心一意只有雅儿的好,满腔满腹都是想照应佳人一生一世。
他大声道:「师傅,弟子下定决心了。
一定要娶雅儿,将来……将来……反正就是要娶她。
」这话说完,就听屏风后传来嘤嘤啼哭,再看祝婉宁也是泪滚香腮,满面悲戚,她咬一咬牙,恨声道:「你那死鬼老爹,若是有你半点真情,说不定你就要叫我娘了……」说完轻唤一声:「雅儿,你都听见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仙子一般白雅莲步生风,衣带飘飘从屏风后跑出,一头扎进祝婉宁怀中,痛哭流涕。
祁俊眼看佳人悲伤难过,也不知如何相劝,只等着祝婉宁轻抚白雅秀发,轻声安慰道:「傻丫头,哭个什么,咱们可早就说好了,要是他知道了,仍不计较,你就要嫁了他。
」「嗯……」白雅啼声渐止,仍是伏在祝婉宁怀里一动不动,毕竟说得是她终身大事,身体的隐秘又叫未来夫君知道了,可怎叫她和祁俊相见。
趴了许久,白雅才被祝婉宁强硬推开,一张清丽脸庞仍是梨花带雨,垂着红彤彤婆娑泪眼,哪里敢看祁俊。
祝婉宁看看两个小儿女,又是一笑,道:「行了祁俊,我也不吓唬你了,雅儿的身子没我说得那么不堪。
你呀,好好待她,将来在床上把她喂得饱饱,不见得她就非得找野男人去。
」祁俊怎么听这话都不是滋味,可是既然应了,也只能勉强笑笑。
白雅则把头垂得更低,只因她和祝婉宁有约定,今日定然将话讲明。
否则一个女儿家被这么说了,早就逃之夭夭了。
祝婉宁肃然道:「春情媚乃是一门邪术,修习过得女子一旦破身多有贪yín之举,我便是其中一例。
不过这只是身体所需,绝非心性所致。
只要能忍得住,不见得就成个yín_luàn妇人。
雅儿,你若决心嫁了祁俊,便要恪守礼法,决不可像师傅一样,你懂么?」白雅沉吟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了望祁俊,轻声道:「祁大哥,雅儿蒙你错爱,此生绝不负你。
」祁俊道:「雅儿,你放心,这辈子,无论怎样,我都会疼你珍惜你。
」互吐衷肠,含情脉脉对视片刻,白雅向祝婉宁盈盈下拜,明志道:「师傅放心,弟子谨记您的教诲。
」祝婉宁点点头,又对祁俊道:「讨了白雅这媳妇,你可有的享受了,不过呀,我可说过了,你得喂得饱她才行,我这里倒也有些适合男子修习的房中术,到时候传了你去,你可给我用心学。
」「嗯……是……」祝婉宁一句话,可又让一对儿小情人儿臊红了脸。
祝婉宁可不管两个弟子羞是不羞,撂下这句话,起身边走。
只留祁俊白雅独处房中,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
白雅低垂螓首,尖俏下颌几乎碰到心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祁俊脑子有些发懵,这就算是和心中佳人定下亲事了。
可此时此刻,此景情景,他又该和白雅说什么呢?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又好像被一块大石堵着。
瞠目结舌,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