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论顾少帆怎麽想，叶成至少现在应该是没有这种想法。顾少青也不愿意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少年时期的情愫，被压迫反而更加茁壮。

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答应我，少帆，把这件事藏在你心底，在你没有能力去承担某些责任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决定。”顾少青左思右想，也许他可以做一些事情去稍稍抑制一下，但他能做的也毕竟有限，自己的弟弟可不是随便就能别人糊弄的家夥。他也不想对自己的家人耍手段。

还是觉得保持现状最好，他一旦想定，便和顾少帆做了这个约定。在成年之前，在作为一个成年人之前，顾少帆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顾少青乐观地想，也许这种懵懂的感情在遇见某个女孩时就会消失不见，也许顾少帆某一天会发现这只是对过於交好的友谊的迷惑。

只是未来一切都不能预见。

这两个人，以後到底会变得怎样？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顺便送送你们。”顾少青放下报纸，手碰到玻璃杯，发现牛奶已经冷掉了，便打消了再喝的念头。

叶成这才道了谢。

王娟又问，“过了大年，就过来我们这里放烟火，你顾叔买了很多。不然先送你一点？你拿回家去放？”

“我们那里是管制区，不能放的。”对於放烟火很感兴趣，不过丽城小区刚好在郊外，而且别墅区里会专门规划出放烟火的地方，而望都小区则就没这样的条件了。

叶成感谢地笑笑，“过完年我再来走亲戚，留点给我哦。”

走亲戚这三个字取悦了王娟，她笑了起来，“什麽时候少了你的份。”

“到时候你过来，你们哥三个放个痛快。”顾云也笑了笑。顾少青默然地看著这一切，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顾云和王娟都是长辈，对叶成当晚辈的宠，觉得少年之间关系好也是正常的事。自己之前也不是这样的麽？

当他们知道了之後会怎样？

顾少青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父母的性格遇上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这两人民主过头，又是异常护短的主。

……而且，就算是那样的情况，还有个自己，顾家是怎样也不会断了後。

顾少青眯眯眼，下一秒又皱起眉。归根结底，叶家那边才是最难处理。叶承辉其人，顾少青也从自家人和叶成嘴里听到过，绝对不是允许自己儿子变成同性恋的人。

“少青，女朋友才走了两天就魂不守舍了？”

王娟的打趣让顾少青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笑笑，“你觉得像吗？”

“话说回来，你都还没仔细交代，到底你和那女孩子怎麽回事？嗯？突然就把人带家里来了？”

这事儿王娟都还没来得及问，而且她这几天观察，总觉得自己儿子对人家女孩也不是情根深种的样子，“你们不是一个系的吧？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顾少青笑，“之前就认识了，这学期的迎新晚会她和我都是负责人，所以联系都就多了点。了解之後，觉得互相挺合适，就开始交往了呗。”

叶成在旁边听著，只觉得这恋爱谈得简直太平常，一点不符合顾少青各种精彩的人生演绎。然而了解自己老哥的顾少帆却认为这种理智到冷漠的模式非常符合顾少青的脾气。

“知道你有分寸，我也懒得说你。只有一点，对人家认真点，听到没？”王娟悠悠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们家可不许出人渣。”

顾少青做出夸张的表情，一点外人面前的风度翩翩都没有，“妈，我们才交往没多久，你怎麽就一副让我负责的口吻？我们俩连吻都没有接过。”

王娟道，“什麽接吻不接吻的，你弟他们还在这里呢。”

叶成配合地表现出无辜的神态，一副卖乖的样子。

“他们也不小了，再说这不是人之常情麽？少帆小成以後也得交女朋友，对吧？”顾少青意有所指地问，“小成长这麽可爱，班里有没有女生爱恋你啊？收到多少小纸条了啊老实交代。”

叶成怎麽也想不到顾少青会突然问自己这种问题，反应激烈地叫了起来，“怎麽可能？我都没怎麽和女孩聊天！”

白起这个犹如兄弟的存在已经不在女生范围内了，叶成和班上同学关系挺好，但因为只和顾少帆在一起，所以说到底都也只属於一般般的地步。更不要说和哪个女生有暧昧的关系了。

被长辈们齐齐看著，有点急了的叶成拉过盟友作证人，“你问少帆，我平时关系最好就是和他了！”

顾少帆非常肯定地附和，“没有。”

顾少青：“……”

王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行了，别逗小成。早恋可不好，就算现在对异性有好感也是正常现象，不过在自己有能力负担自己未来之前，喜欢这种词可不要轻易说出口。”

顾少帆闻言，轻轻看了一眼顾少青。

这原来是家教。

吃了中午，顾少青送两人去丽城小区。後视镜里两个少年的相处并没有什麽变化，该靠著靠著，该说悄悄话说悄悄话。

顾少青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他还以为这种烦恼至少要等到自己有儿子了才会有，结果这会儿提前就操心上了。

眼看著就要到目的地，顾少青开口问，“你多久回家？我从城里绕回来时顺便接你。”

顾少帆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叶成，明显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他。叶成想了想，占顾少帆的时间他没什麽感觉，然而占用顾少青的他就会不好意思了，“少青哥什麽时候办完事？”

“说不定，我只是去买两套衣服。”顾少青想了一下，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街道边，“回来之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一起回去。”

顾少帆打开车门出去，“嗯。”

叶成跟著他也钻出车门，关门之前笑嘻嘻地弯下身挥手，“少青哥再见，路上小心。”

叶家五天没人住，一进去就闻得到一种尘埃的味道，十分冷清。

叶成径直去厕所拿清洁工具，顾少帆则把窗帘拉开，冬日阳光砸了进来，细小的灰尘飞舞在其中。

需要打扫的地方有很多，如果真要做个彻底大扫除的话一个下午就耗过去了，不过叶成丝毫没有这种自觉，擦了几个主要的地方，随便拖拖地，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很快就搞定。

叶成看看时间，刚刚过3点。顾少青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叶成用手背擦了擦下巴，“喝点什麽？我下去买？”

顾少帆洗完手，正用纸巾擦著，闻言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那我们干脆就在下面坐著等你哥吧。”反正在家里也没什麽娱乐活动，还不如就在下面等著。叶成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扔给顾少帆，自己穿上自己那身，拿起钥匙在手上转了两圈，放进口袋。

两人下了楼，朝小区大门对面的甜品店走去。今天的太阳很好，暖呼呼地照在人身上，叶成放慢了脚步，享受冬天里难得一见的大太阳。

“过完年就上课，元宵应该要放一天……”叶成掰著指头算日子。

顾少帆好意地提醒，“元宵那天刚好是周日。”

叶成：“……”

他唏嘘道，“最後一学年了，考完试後的那个暑假我一定什麽都不管，好好玩他两个月。”

几个月之後就能到来的暑假在现在看来还遥遥无期，然而这个巨大的奖励明晃晃的挂在前方，总是能给人以慰藉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著，在甜品店里没坐多久，顾少青的电话就来了。叶成送顾少帆到小区门口，等著顾少青的车缓缓驶来。

顾少青摇下玻璃，手肘搁在窗框上，“要年後才能见了吧？”

“嗯啊，给你先拜个早年了。”叶成笑道。顾少帆坐上副驾驶，矮著身子探向另一边，“有事打电话。”

叶成点点头。

“记得过完大年过来拿红包。”顾少青笑笑，关上窗。叶成退开几步，朝他们挥挥手，一直看著车驶出了视线范围才转过身回去。

作家的话：

多谢ziv的礼物=3=

艾玛，预告一下，下集又要吵架了_(:3」∠)_，然後，小成成就会稍微成熟点了。

☆、第33章 父子

叶承辉回来之前跟叶成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他自己解决晚餐，他们要吃了才回来。叶成没说其他的，自己在冰冷没有温度的家里撕开一包方便面泡了吃完了事。

方便面气味大，整个房间都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叶成抱著杯热水窝在沙发开电视，时不时和其他人发短信。顾少帆已经去参加聚会了，叶成问他感觉怎样，他只回了两个字，无聊。

陶路那边也被他爸带著参加聚会，整个没消停地跟叶成发短信抱怨，说这里的东西死难吃，分量又少，还不如吃碗方便面。

叶成冲著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7点，门响了。

叶承辉三人拎著不少东西走了进来。周妮牵著叶明的手，另一只手拉著拖杆箱，皱眉问，“怎麽连灯都不开？”

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闪烁，声音开得很大，男人在和女人吵架。叶成拿著遥控器直接按了静音，漫不经心道，“一个人在家，省电。”

叶承辉啪地一声打开鞋柜上方的开关，看著叶成还姿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就不好看了，“过来帮忙拿一下东西。”

叶成拖长声音答应了一声，拖拖拉拉地站起来。叶承辉他们都走到客厅了，他才象征性地去拎过叶承辉手上的袋子，连玩的怎麽样都没有问。

一家人谁都没说话，叶成双手拎著口袋一口气堆在桌子上，瞥见几个口袋里都是果干。他挺爱吃这种小零食，然而他一个想吃的欲望都没有，“我先去睡觉了。”

叶承辉诧异道，“这个时候就睡觉？”

叶明忽然打了个嗝，周妮赶紧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结果这孩子又打了几个嗝，瘪起小嘴软糯糯地投诉，“肚子不舒服……”

他快要四岁，说话还有点含糊不清。周妮责备道，“让你少吃点那个糯米饭。”

责备虽是责备，手上拍背的动作却没有停，“家里还有小儿消食片麽？”

叶承辉皱眉，“非要给他点那个菠萝糯米饭。”

周妮也有点自责的表情，等叶承辉拿过药片，哄著叶明吃了下去。

“看你以後还贪吃麽？”周妮亲昵地捏了捏叶明的鼻尖。叶承辉忽然笑了笑，“还不是你给惯的。”

站在一边的叶成看了一会儿，见不会再被注意到，便转身回了卧室。他裤兜里的手机有顾少帆新发来的短信，一旦想到这个，叶成的心情就自然的好了起来。

顾少帆：【你爸他们回来了？】

叶成：【嗯，你还没回家？】

他拨弄著手机，陶路的短信又发过来了：【我操，台上又蹦又跳的，不给人活路。】

叶成扯扯嘴角，无视了他的粗口：【有人能表演给你看你就知足吧。】

叶成现在就挺想有人陪著自己闹腾的，他的卧室在一楼，旁边就是客厅，外面时不时的谈话都还能听到，现在大概是在看照片。

……有什麽了不起的。

叶成撇撇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和顾少帆发短信。顾少帆看起来依然很无聊的样子，总是能反应迅速地回过来。叶成一直和他聊到想睡觉为止，内容毫无意义，但叶成总能想到新的话题继续这个漫长的过程。

叶成头一点一点，终於发现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发完“我去洗漱咯~”的短信，他就把手机放在枕头下，去洗手间迅速洗澡刷牙。经过客厅的时候，只有叶承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叶成知道周妮多半是去哄叶明睡觉了，他也越来越没话题和自己老爸聊，便打算直接从沙发後面走过去。

“叶成。”

叶承辉开口叫住了他。

叶成站住，“嗯？”

叶承辉转过头，看向站在沙发後面的叶成，表情严肃，“我有点话想问你。”

“哦……”叶成乖乖地站著。

似乎不很满意他这种态度，叶承辉声音又紧绷了些，“过去坐著。”

怎麽回事？看这架势是要长谈啊。

叶成满头问号，坐到沙发上。叶承辉长舒了口气，“你是不是对周姨有什麽不满？”

千算万算真是没算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叶成愣了，好像被说中心事一样心跳加速。

“叶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理解一下。我们是一家人，这件事都这麽久了，你还在闹别扭？”叶承辉口气略显疲惫，不知是因为旅途疲劳还是因为话题本身，“当初我也问过你，你不是说愿意的吗？”

当初？

叶成模模糊糊地回忆，当初在叶承辉要再婚时被问到过，能不能接受家里有个阿姨来当自己的妈妈。

可是，自己该怎麽说？说不想要吗？这个选择项从一开始就是废弃的。

叶成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了有点悲哀的感觉，脸上却是带笑问道，“爸，如果当时说我不想要，你会怎样？不和周阿姨结婚？”

叶承辉沈吟了一会儿，那时与其说是征询意见，不如说是婉转地通知，“你那时还小，懂什麽。”

这话跟前面的话根本自相矛盾，叶成嘲道，“是啊，我懂什麽。”

这就又沈默了。

父子两之间的气氛诡异地越来越紧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坐下来谈话。叶承辉猛然发现他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儿子交流了。

叶成开口打破了沈默，“爸，我没什麽想法。和周阿姨这样处著不是挺好的吗？”说著便笑了笑，“别怪我不带弟弟，我初中马上要毕业了，现在学习紧，就没空和弟弟一起玩。等弟弟上学之後我帮他补习。”

叶成一番表白，不用真心，只需要让他老爸高兴就好，看叶承辉一脸满意的表情，叶成不知为何就想发笑。

兄友弟恭？

他拍拍膝盖，站了起来，“那没其他事了吧？那我去洗澡了，今天打扫了房间，全身都是灰。”

“等一下。”叶承辉抬头看著站起来的叶成，“你觉得顾少帆这个人怎麽样？”

这个突兀出现的名字让叶成怔住，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什麽？”

看在叶成刚才的态度良好份上，叶承辉口气都和蔼了很多，“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比较好。”

“啊？！”叶成提高声音，有点不可思议，“爸，你在开玩笑吗？我和他都做几年朋友了，你现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