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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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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流,出来见见三位公子,我们将来可要叨扰他们一阵子呢。江左盟宗主淡淡道。

第二次四下里张望,三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森森。方才明明空无一人的厅角,此时竟然静静地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衣衫的少年,就好象是从墙壁的那一边无声地穿过来的一样,没有留下丝毫行动的痕迹,想来梅长苏所说的过江后他一直就在周围,应该不是假话。此人不仅身手惊人,仔细看来容颜也生得极是俊美,可惜全身上下都仿若罩着一层寒冰般冷傲孤清,令人分毫不敢生亲近之念,那双冻结般的眸子唯有在看向梅长苏时才会稍稍融化,仿佛这世上就仅有这样一个令他在意的人。

生性热情的言豫津最怕的类型就是这样的,打了个寒颤躲在一边。

飞流,过来。梅长苏刚唤了一声,下一个瞬间飞流就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梅长苏向他伸来的掌中,飞流,你看清楚这三个人,他们是我的朋友,有时会和我厮闹开玩笑,但他们不会伤害我,所以当你看到他们接触我身体的时候,不要去打他们,如果我想要你打,我会叫你的,明白吗

听他这样吩咐,三人本来还觉得好笑,可一见飞流认真点头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发冷。

这个行踪飘诡无迹的高手,看来竟象是心智不全的样子。

我们飞流还是个孩子,梅长苏握着飞流的手,轻轻拍抚,飞流的眸中立即露出暖意,蹲下身,将头靠在梅长苏的膝上,看,还喜欢撒娇。他有时分不清楚真假,以后有他在场的时候,你们不要跟我打闹就是了。

其实以江左盟宗主的身份,再加上他不可抗拒的领袖气质,这三个贵公子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没大没小地跟他打闹,但无论如何听人这样一说,还是忍不住赶紧站得离梅长苏远一点儿。

也不用这么紧张啦,我们飞流脾气很好的,梅长苏忍俊不禁地看着三人紧张的样子,在廊州的时候,他可是盟里最招人喜欢的。

这个冰人招人喜欢三人同时露出狐疑的表情。骗人,打死也不信。

恰在此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知府费辛气喘吁吁地赶了进来,向着言豫津作揖:回公子,车马都安排好了,卑职亲自挑了一百精兵,公子尽管放心,一定能保您三位朋友安全抵京。

哦,言豫津随意地道,计划变了,我要跟队一起走。

啊,费辛大吃一惊,若是保公子的大驾,一百人太不够气派了,待卑职

不用,人多也白费,到了京城,还要我们言府管吃管住,要那么多干什么你别忙活其他的了,我饿了,你招不招待我吃饭

费辛吓了一跳,慌忙行礼不迭,卑职该死,酒宴在后花园已齐备,请公子与贵友们入席。

因为一行人只有言豫津向费辛表露了真实身份,所以他就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前面。到后花园一看,宴席上水陆酒馔,倒是准备得极是丰盛,可惜这几位都是吃腻了山珍海味的主儿,到结束也没有夸一句好,只有梅长苏十分温和地跟费辛称赞了两句,才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当晚费辛自然是极力挽留言公子与他的朋友们留宿府衙官宅,言豫津略推辞了几句便答应了下来。居处是个独门独跨的小院,室内摆设铺陈也很精美,四人各拣了一间房,飞流自然是跟着梅长苏一起住,言豫津特意还吩咐仆人添了一张竹床进去。

一日劳累,掌灯时分大家就互致了晚安,回房洗漱休息,刚更换了家居服,那费辛居然又来了,站在院中叫言公子,看到言豫津一身软棉睡衣出现在门口,还大吃一惊:怎么公子这就要睡了

不睡还干嘛

金陵的公子爷们,哪有这么早就睡的卑职还想着来问公子,今天晚上是想听曲儿还是看舞我们福州的头牌姑娘那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

先别急着吹,我问一声,赶得上秦淮河上的挽波姑娘吗

挽波姑娘是上了琅琊榜的美人儿,那当然是比不大上

那我就算了,替你问问别人,言豫津伸着脖子叫了一声,小景,小景他二弟,你们俩今晚要姑娘陪吗

萧景睿推开窗户笑骂道:少这么没正经,让苏兄看了笑话。

言豫津回头一看,梅长苏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房间门口,一身雪白的衣衫,没有扎束腰带,乌墨般的长发已披散在双肩上,越发显得容色清华,病体单薄。

苏兄,外面风大,你快进去,言大少爷不过是胡闹罢了,没什么好看的。萧景睿高声道。

梅长苏笑而不言,转身重新回房,将门窗关好,眨眼工夫就吹灭了灯,没有了声音。

看来都没兴致啊,言豫津叹一口气对费辛道,下次再来问候你们福州的姑娘。我们这就睡了,费大人早些回内宅陪夫人吧,别管我们了。

费辛一看,这个马屁虽然还没拍在马腿上,但总之是没拍中屁股,拧眉咬牙想了一阵,似乎也没想出其他可以讨这位贵介公子欢心的玩意儿来,只得讪讪地赔着笑脸,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梅长苏和萧景睿到东门外相送言豫津出发。一百精兵编成的小队盔甲鲜明,看得出来确实是精挑细选过的。因为是到繁华金陵去出公差,可以见见世面,又是护卫国舅公子,预期将来的赏钱也不会少,所以每一个人都精神勃勃的。领队的是个健壮精悍的武官,姓霍,过来请安时声音洪亮,说话干脆,极得言豫津的欢心。梅长苏提过的四个护卫也准时赶到,看样貌非常普通,领命换了军服入队后并不显得有什么突出之处。萧景睿因为担心好友的安危,偷偷上前去测试其中一人的身手,过了一会儿又偷偷地出来了,被言豫津好一通嘲笑。

送行人群中自然少不了那位殷勤的福州知府费辛,他上上下下地费心张罗了一早上不说,还备了一箱自称是土产的礼物,请公子代国舅爷笑纳。言豫津打开来翻了翻,摇头笑而不纳,费辛也不敢勉强,又拿出一坛密封好的老酒与一筐本地特产的密桔,请公子代供于老太师墓前,以表晚辈学生景慕之心,这次言豫津倒是很爽快地就收下了。

因为只是暂别,被送行的人又生性爽朗,没那么多离愁别绪,等人到齐了东西交割好了,大家挥挥手就上了路。萧景睿站在城门口张望了半晌,直到烟尘渐落才与梅长苏一起返回城内。那少年飞流不知是在玩耍还是在干什么,时隐时现的,有时明明踪影不见,梅长苏买个糖人儿叫他一声,他眨眼就在身边,可吃完糖人儿没多久,萧景睿就又瞧不见他了。

飞流这样的身法实在是太奇诡了,我观察了这么久,竟然看不出套路来。

梅长苏笑了笑,道:你虽然家学渊源,对各门派的武功都有了解,但看不出飞流的身法却不算奇怪。不要说你,只怕令尊卓庄主,名标高手榜第四,一向以识绝天下著称,也未必能看出飞流的根底。

萧景睿惊诧之下,略有怀疑,但细细想了想,心头突然一动:难道他不是出身于中原

梅长苏眸中露出赞赏之意,点头道:景睿果然敏慧。飞流是秦州沿海的人,幼时被海盗劫掠到东瀛,修习的是东瀛秘忍之术。

秘忍

是。飞流所陷身的,是以前东瀛一个极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的首领专门从中原劫掠收买资质绝佳的幼童,隔绝他们与外界的一切接触,以药物和灵术控制其修习。这些幼童长成后,心智都无法发育完全,不分善恶,不知是非,对常识的学习能力也极低,但武功却奇绝狠辣,被首领控制着进行暗杀、窃密之类的活动。可笑的是,这个组织积恶多年,一直没有得到惩治,却因为在一次暗杀活动时,误杀了东瀛皇太子而招致了覆亡的命运。其实东瀛国主早就知道有这个组织的存在,只是一直放任不管,没想到自己的独生子也丧命其手,自然是悔怒交加。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毫无自主生活的能力,那个首领被擒杀后,他们就算躲过了仇家和武士们的追剿,也无法生存下去,最终死伤殆尽。飞流是当时那群孩子里最小的一个,秘术刚刚修成,还从来没有被放出来过,所以没有仇家,流离在外,冻饿将死。当时我正好到东瀛去找一味药材和几件东西,碰巧遇上,就带了回来。说到后来,梅长苏语调忧伤,显然是回忆起当时情形,仍是心中疼痛。

萧景睿贵胄出身,纵然走了几天江湖,几时见过如此暗黑残忍的事情,整个人听得呆住,好半天才吃吃地问:那他身上受控的邪术和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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