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打算离开总坛么」祁楠志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看着他,皱眉道:「神风帮的事,你准备就此撒手不管了」
「管你叫我怎么管」任中杰嘴里嘴嚼着食物,含混不清的说道:「在这里,我已经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了,难道还能死乞白赖的留下来吗」
祁楠志的脸板了起来,他瞪着任中杰,瞪了许久,忽然一拍桌子,冷笑道:「好,好极了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真有如此无情无义的人,居然会看着自己的女人面临死亡而置之不顾」
他这一拍也不是很用力,只不过把碗碟震的通通飞上了半空,打翻的粥菜像瀑布似的迎头洒下。任中杰若不是躲的快,差一点就洗了个米汤澡。他的火气立刻上来了,叫道:「喂,你疯了么瞧瞧你干了啥好事」
「我还想问你干了啥好事呢」祁楠志的火气比他还大,一副随时要打架的样子,咆哮道:「我问你,是不是几年没见,你这小子已变得连脸皮都不要了从前你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起码还算个男子汉,可是现在呢哼哼」
任中杰的面容突然冷静了下来,木然道:「现在怎么样我做错了什么」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既然把凌夫人给睡了,就有义务保护她不受伤害」祁楠志紧盯着他的双眼,大声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神风帮里的那些当家贵客,个个都是尔虞我诈之徒吗在她最需要你的关键时刻,你却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嘿,和你这种家伙齐名,连我的人都被你丢光了」
「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任中杰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睛里闪烁着伤感的光芒,苦笑道:「可是,如果我强行留下的话,势必免不了和神风帮发生一场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反而给凶手造成可乘之机」
「怕什么你莫忘记还有我帮你」祁楠志挺起" >膛,奋然道:「咱们俩曾经联手闯过多少大风大浪,岂会畏惧一个小小的蛇蝎女子威名赫赫的浪荡双绝,是永远也不会被任何困难吓倒的永远也不会」
任中杰默然良久,忽也重重的一拍桌子,豪气满腔的道:「说的对咱们当然不会被吓倒就算拼了这条" >命,我也要保护凌夫人周全」
「等了这么久,总算听到你说出了一句人话」祁楠志的脸色舒展了,望着老朋友微笑道:「为了庆祝你恢复英雄气概,我情愿吃点亏,好好的请你喝顿酒去」
「那就到迎宾酒楼去喝吧」任中杰眨眨眼,一本正经的道:「你难得请一次客只要能逼的你掏出荷包,我情愿时不时的扮一回英雄」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声震动屋瓦,就像打雷一样的响,附近的人全都吃惊的看了过来,可是他们却一点也不在乎。
要笑的时候,他们就尽情的笑,要喝酒的时候,他们就拼命的喝,要打架的时候,他们就毫不犹豫的打
这就是江湖浪子的生活,快意恩仇、洒脱不羁的生活他们的理想和壮志纵已破灭,但那种赤诚的热血热肠,却绝不会因任何事而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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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又一个漆黑、萧瑟、冷寂的秋夜无声无息的来临了。
神风帮总坛的一间客房里,正点着一盏并不明亮的灯,灯光映照下,是两条并不显眼的人影。
「师父,楚天良死了,那他抢走的遗书副本也找不到了」凌琳呆坐在椅子上,弯弯的柳眉轻蹙着,一筹莫展的道:「月下丽影的真实身份,当真没法子知道了吗」
傅恒脸上的肌" >不住跳动,低沉着嗓子道:「楚" >贼虽被灭口,但他临死之前却已指出,月下丽影当时就在听雨楼里嘿,循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我相信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凌琳凝望着窗外,秀目中一片茫然,低声道:「可是,没有凌我爹他留下的遗书为证,又有谁会相信我是他的小女儿」
傅恒沉默了半晌,神色忽然变得无比悲哀,沮丧的道:「所有的秘密,必然都写在左雷东抄录的遗书副本中,只可恨我一时大意,竟让楚" >贼这厮给抢了去唉,可惜呀可惜」
他懊悔无比的摇着头,自艾自怨的呢喃着,额头上的每一" >皱纹都更深了。在这一刻,他的表情是落寞凄凉的,虽然他的身板还是像枪杆一样挺的笔直,可是平素不易觉察的老态却已无法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是的,他已经是个老人了,不知不觉间,他的武功已衰退,判断已迟缓,说话已开始唠叨,就连他的心,也已变得敏感、脆弱而多疑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作为一个江湖人,最怕的岂非就是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前浪」,成为了恋恋黄昏的夕阳
傅恒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沉重的挥了挥手,低声道:「琳儿,你累了,到隔壁好好的睡一觉吧师父还有些事要仔细的想想」
凌琳站起身,粉颊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她的樱唇欲言又止的翕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的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过了很久,傅恒慢慢的走到桌边坐下,随手倒了杯浓茶。他凝视着自己在灯光下孤独的影子,自言自语道:「今晚,也许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三更鼓已经敲响了,月亮从浓厚的云层中露出了半张脸,柔和而温情的把万道银光洒向大地。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候,傅恒的耳朵忽然一动,他听见有脚步声正隐约的从远处传来。
「来的会是谁呢」他心头疑惑,人却安然端坐在椅子上,平声静气的等待着,一直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他才沈声道:「门未锁,请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相貌普通的神风帮武士谨慎的迈步走进,恭敬的道:「傅老前辈,鄙帮刚收到一个包裹,指明要十万火急交到您的手中」
「哦」傅恒微感奇怪,伸手接过了包裹,暗想道:「这是什么东西如此急迫的送到我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待那武士退走后,他小心的拆开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整个身子都因狂喜而发颤
放在包裹里的是一册密封的卷宗──和楚天良夺去的那册一模一样的卷宗
「老天爷」傅恒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顶门,大脑一团混乱。他茫然的叩了叩自己脑袋,喃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份卷宗是从哪里来的」
他怔了片刻,忽然迅速的撕开了封口,凑在昏黄的灯光下仔仔细细的审视起了里面写的内容。
「这这是凌振飞的亲笔字迹难道难道这份竟然是他所写遗书的原件」傅恒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就做出了这个判断,不由得惊喜交集他深信自己是绝不会看错的,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眼力有绝对的信心。
长夜寂静,没有一丝一毫的风,灯火却在诡异的闪烁着傅恒呼呼地喘着" >气,双手的肌" >仿佛都已因紧张而僵直,他甚至听的见自己心脏在咚咚的跳动。
「月下丽影,老夫马上就知道你究竟是哪个了」傅恒激动的握紧拳头,眼睛里燃烧起了熊熊的火光,仿佛在一瞬之间就年轻了二十岁
他手忙脚乱的翻动着书页,终于找着了凌振飞所写的最关键的一页,逐字逐句地低声念了出来:
「吾死以后,藏宝之图将被送至神风帮总坛。吾生平虽拥美无数,可称红颜知己者不过两人。一个即是吾之正妻凌门季氏,另一个是」
蓦地里,傅恒发出了一声暗哑的惊呼,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目不能置信的越瞪越大,脸上流露出骇异恐怖的表情
「是她是她怎么会是她」他倒退了几步,失神的嘟哝道:「这这怎么可能,出现的竟然是她她的名字」
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屋里,也不晓得站了多久烛火似已将燃尽,渐渐变得更加飘忽朦胧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心底里涌了上来,这老人突然间发现,自己竟已汗透重衣
「我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个" >心策划的" >谋」傅恒悲愤的仰首向天,咬牙道:「好一个月下丽影你你果然是貌美如花、心如蛇蝎」
「傅老爷子可是在说我么过奖了」窗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叹息道:「您老的确是个聪明人,居然这么快就揭穿了秘密小女子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呦」
她的声音又娇媚,又温柔,听上去绝对能勾走大多数男人的魂魄,可是此刻听在傅恒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当然听的出那是谁的声音,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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