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抿一口,不由称赞一句,又道:“过几日说季源先生要来讲学,因而小试提前挪了些。刚考试完,自然是轻松。”
苏遥笑笑:“那便好。我瞧着这几日许多学生来,只担心他们是逃了课业,那我这铺子就罪过大了。”
谢琅摆摆手:“近来确然不忙,因季先生来,许多夫子的课皆停了。再者说,青石书院的学子最是勤谨自觉,断然不可能因旁事耽搁课业。”
他低眉笑笑:“你我当时一同于书院中读书,也是从不敢逃课的。”
春日午后,阳光明澈,花树的斑驳影子落在地上。谢琅白衣长衫,笑意愈发温和明净。
苏遥继承的原主记忆不多,学生时代的事,只有些模糊印象,未敢冒然答话。
苏遥望着他的笑容,只不合时宜地念起与谢家的那桩娃娃亲。
他犹豫二三,终于将谢琅带至后院,道出事由。
谢琅蹙眉:“竟还有这样一桩事……”
苏遥默然,复无奈一笑:“我身无长物,又已落第,托着婚约之名,终究耽搁谢小姐。谢小姐……若是无意,也好早日说断,再觅良人。”
“琳娘是我族中堂妹,但早在祖父辈便已分家。我们来往不多。”
“此事……”谢琅神色微微凝重,“眼下你二人都能做得自己的主,不如见个面说清楚?”
他顿了顿:“谢氏刻坊我亦有所耳闻,琳娘这些年操持家业,是以未嫁,倒未必是在等你。不如见面明了心意,再做进一步打算?”
苏遥只得托付他:“劳烦谢兄安排。”
“我倒现有个主意。”谢琅道,“三月初三乃上巳,旧京素有琼江踏青的习俗。这日男女老少不避,你同我一道去,找个僻静处,与她见一面可好?”
三月初三,就在后日了。
苏遥竟生出些紧张。
谢琅瞧出来了:“你是当真不想娶她?”
苏遥其实是……一个母胎单身狗还没做好在异世界生根发芽的准备。
他虽然穿来快一年,但这么快就谈婚论嫁……
他年岁也还不大呢。
苏遥只得道:“婚姻大事,终究要看二人的心意。”
谢琅笑笑:“若是琳娘当真倾心于你多年呢?”
苏遥:……
那也是喜欢原主,不是我啊。
换了个芯这种事,又该怎么解释。
谢琅见他发愁,目光倒深了些:“其实……”
他顿了顿,嘴角忽勾起一抹苦笑:“子宁过世半年有余,我身边像再无喜事一般。你若与琳娘结亲,倒是大喜,只是我又要……”
他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苏遥并不懂其中之意,只听出了百般难过。
子宁是谢琅的嫡亲妹妹,自幼多病,纵然谢家心护养多年,终究于半年前因伤寒过世。谢琅当时悲痛欲绝,像丢了半条命似的。
现在虽好了些,但谢琅每每提起,仍是痛苦不已。
苏遥开口安慰一二,谢琅面色稍缓,齐伯却从前店赶来:“公子,刻坊送来了新一批成书,您去签个接单据。”
谢琅敛心绪:“你既忙,我便不打扰了。”
又低声道:“后日上巳,我来找你。”
苏遥点头,压下一腔忐忑,去看新成书。
是傅陵与周三先生的两本。
苏遥惊讶:“这样快?”
跑腿小厮嘿嘿一笑:“鹤台先生的新书好不容易有了,自然得连夜赶工做出来。”
又道:“周三先生这本,这月福客来的说书先生正讲着,听说场场爆满,掌柜说赶紧成书,兴许趁这东风,卖得更多些。”
谢氏刻坊与苏遥的契书,工本按本数算的,自然希望苏遥多定几本。
苏遥谢过,那小厮却又低声道:“苏老板,我们掌柜还有句话,想让我问您的意思。”
苏遥示意,他便道:“福客来如今正说到周三先生话本的前两卷,您看,愿不愿意把这前两卷再刻一版,重新售卖?指不定有人听了书,还想看看文章呢?现在市面上,前两卷肯定不好找了。”
周三先生的书一直不温不火,这月卖给说书先生去讲,倒挺卖座。
广播剧带动原书销量?
似乎是个好主意。
既然新书不易得,花心思拾拾旧书,也是好法子。
苏遥思索片刻,先未说定:“此事我还得与周先生再商议。”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