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确实是何弈能做出的选择。迟扬点了点头:“那以后我可不敢跟你闹分手了,一套房子就能两清,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他今天说话的语气格外认真,似乎是在压抑着烦躁,也没有余裕来显出别的情绪了——以至于何弈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他说的话是否真情实感。
但结果是一样的,无论是玩笑还是认真,他都只会摇头,平静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安抚意味:“我们不会两清的。”
说罢日趋熟练地抬起手,安抚什么大型犬似的摸了摸迟扬的头发,起身要去洗漱:“先吃饭吧,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迟扬搂着腰捞了回去——迟扬抱着他的腰,耍赖似的枕在他大腿上,呼吸尽数落在腰间,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还能隐约感觉到。
男孩子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上来:“充个电。”
何弈原本就清瘦,腰上也没有二两肉,隔着衣服抱起来柔韧而软,让人忍不住探索更多。他不确定迟扬在做什么,一时也没法阻止,只能僵着脊背任由他略微撩起衣摆,掌心充满暗示意味地顺着腰线缓缓上移。
何弈有些无措地抬起手,迟疑片刻,还是落在迟扬的肩膀上,尽管本人意图单纯,却还是显出些许欲拒还迎的意思。他听见迟扬压低的轻笑,下一秒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蹭过他的腰腹——那是一个极尽暧昧的亲吻。
他下意识一抖,直觉再不说话就会有什么一发不可拾,呼吸发颤地转移话题:“中午吃什么……”
迟扬回答得很快,语气出奇地认真,像是藏在他衣料间一声低沉的叹息:“吃你。”
话语间带着某种幼狼张开爪牙的危险感,明明像极了亲昵的撒娇,却隐隐藏着要将他茹毛饮血的、可爱的侵犯欲。
何弈迟疑片刻,试探着把手放在迟扬头顶,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睡乱的头发,学着他从前安抚自己的样子,克制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和后颈——然后他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呼吸一顿,明显重了起来,情难自抑似的轻声叫他:“哥哥……”
他的掌心很烫。
少年声音清朗,带着疑问的语气“嗯”了一声。
短短数秒的沉默都难捱得过分。迟扬觉得他大概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克制,才能将自己从何弈身上撕了下来,翻身倒进柔软的床铺里,然后拉起被子遮住脸,不去看他。
“今天不想做饭了,”他陷在那种魔怔似的恍惚里缓不过来,闷闷地说,“叫外卖吧,我去门口拿。”
外卖小哥似乎对这一片不太熟悉,打了两次电话来都没有找到位置,好在也不赶时间,迟扬等了一会,索性拐去了水果超市。
他不爱吃水果,从何弈那里唯一摸透的喜好是自家男朋友不爱吃酸的,于是进了超市总是有什么买什么,也不讨价还价,任凭店主往多了称,一来二去几个老板娘都认识他了,发现这个小伙子长得不太友善,倒是个好脾气的买主,进门还会跟他打个招呼。
“嗯,橘子吧,再拿一盒葡萄……果切也可以,嗯,都行,您看着称。”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么热情融洽的环境,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显得突兀,扫码付了钱就要走,又被眼熟他的老板娘叫回去塞了两个苹果,只好不太熟练地笑了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点,道了句谢。
走出超市门的时候外卖小哥第三次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送到门口有石凳的那个门。
迟扬拎着那一袋水果,边接电话边往外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大户人家的保镖,还得兼职管家给小少爷买这个买那个——用的还是他自己的家产,小少爷只负责在他家借住,得花心思哄着才能留下来。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在传说中的石凳旁找到了那个骑车送外卖的身影——还有些别的什么——语气一点一点冷下来:“就放在那儿吧,我看见你了。”
那里还站着另一个人。
一个他本该十分熟悉,现在却只觉得嫌恶又陌生的女人。
电话那头外卖小哥还在为延误道歉,请求他不要给差评,就差说出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云云的哀求来……迟扬几不可察地眯起眼,面无表情道:“没事,给你好评,挂电话吧。”
说罢放下手机,等了片刻,直到外卖员骑车离开才摇了摇头,朝女人站着的方向走过去。
“恭候多时了?”他走到他生母背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说话咬字的腔调原本就凶浑,语气里又满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和调侃,真像是混混找上门来了。女人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他又变了神色,强自忍着惊惧来拉他的手,眼神复杂:“小扬,你……”
这次总不是偶然遇见,不用想也知道,是知道他放假了来这里守株待兔的。
可惜迟扬不是兔子,也没有被人逮着纠缠的兴趣。
“别在这儿谈,也别给我发消息了,”他挣开对方的手,看也不看地从她面前走过,去拿他放在石凳上的外卖,伸手的时候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语气冷淡地补上一句,“要聊是吧,明天十点在这儿等我,出去聊。”
今天阳光不错,外卖拿到手还是温热的,能闻到浅淡的食物味道,迟扬的心底却一片冰冷,死水似的毫无波澜。
他根本不想听见对方看到希望般陡然轻快起来的声音,也不想再从他生母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不是妥协,连退让都算不上,他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想让何弈看见自己这副蠢样子。
“我回来了,下去吃饭吧。”
迟扬推开门的时候没看见人,上楼来找才发现何弈借用了他的电脑桌,似乎正在整理复习时候弄乱了顺序的错题集。
何弈闻言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他往楼下走,随口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怎么去了那么久——外卖员送错了地方,他去买了水果,在小区门口遇见了他不想看到的人。正当理由不止一个,借口也多的是,他顿了顿,却还是略过了解释的言辞。
“没怎么,说曹操曹操到,”他替何弈拆开筷子,轻描淡写道,“吃吧。”
他印象里何弈不太爱吃外卖——倒是不挑,只是几乎不碰炸鸡披萨之类的食物,口腹之欲寡淡得不像个高中生,偶尔吃一次也是规规矩矩的便当或粥,荤素搭配,十分省心。
今天也不例外,便当饭,两荤两素,配一例家常的汤。
他不往下说,何弈也不是会追问的性格,接过碗筷点点头,轻声道了句谢。
一时无话,迟扬靠在沙发里,难得沉默地吃饭,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过了片刻又放下筷子,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何弈的名字。
对方抬头看向他:“嗯?”
他看着那双墨玉似的干净澄澈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了,迟疑片刻,才略显唐突地开口问道:“何弈,你觉得……我这人是不是挺废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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