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时已晚,天子赐婚岂有反悔之理?
当真反悔了又将宁家的面子放在哪?就算是皇帝同意,宁国公也绝对不会同意。
北疆正值多事之秋,军中正是用人之际,宁国公骁勇善战,皇家也不想轻易得罪他,所以这场联姻势在必行,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门婚事拖了很久,在众人的期盼之下终于尘埃落定了,大婚当日文武百官到场朝贺,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唯有两个最该高兴的新人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洞房之夜,夏淮对宁婉说:“既然你我已是夫妻,我绝不会亏待你,你要是愿意了心思,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宁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好又道:“先将合衾酒喝了吧。”
没有交杯,各自端着酒杯喝了下去,但是事情又坏在这杯酒上。
酒里被下了药,第二天洁白的元帕上绽放了血色的红梅。
那一夜的记忆是混乱的,夏淮的脑海里只剩下血液逆流的声音和宁婉凄绝的哭叫。
他揉着昏沉的额头,分明是新婚夫妻,却低声道:“对不起,我……”
宁婉白着脸拦住他的话,说道:“这不能怪你,我知道,我们已经成亲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这样吧。”
夏淮希望她说的话是真心的,但她的眼睛空空的,全然没有生气。
没人教过他该如何讨女子欢心,想到之前三弟曾送她些小玩意,她似乎很喜欢,夏淮派了很多人去找,送到她的房里,但是没几天就会被告知,他的礼物被移到库房里封尘了。
东宫里比之前更加死气沉沉,夏淮惧怕那中气氛,更喜欢埋头在公务里麻醉自己,原以为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但一个月之后,却有人来禀报太子妃怀孕了。
他欢喜至极,只因有了自己的骨血,宁婉的态度却让他心凉,她仍旧是淡淡的,冷冷的,对这个孩子,她毫不期待。
夏淮并不太在意这些,已对她的心失去了期望,他盼着的更多是那个小生命。
然而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夏恂送来大婚请柬,他要成婚了。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宁婉。
她的反应夏淮到死都记得,挺直的身体宛如被抽干了生气垮塌下去,眼中是绝望?难过?总之变成心如死灰。
最后她要求去参加夏恂的大婚,夏淮做了此生他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他同意了。
那一天她身着盛装,笑着去的也笑着回来,整个人正常极了。
但他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正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那晚宁婉回到房中之后用匕首割了自己的手腕,孩子没了。
后来太医告诉夏淮,她为了死割了好几刀,每一刀都深可见骨。
宁婉是真的想死。
从那一刻开始夏淮也彻底死心了,他开始真正的忙于朝政,人人都称赞他的贤明,他鲜少回到房间就寝,宁愿去书房睡。
他仿佛没有了感情,满心里只剩下朝政。
有幕僚提醒他三皇子最近不太安分,在暗中联络朝中重臣,还和最近的一件私盐案扯上了关系,极有可能在暗中敛财。
牵扯到血脉至亲,他决定亲自暗访查证,恰好在方案时宁婉端着一碗甜汤过来,说是体贴他最近劳累特别送来解乏的。
夏淮无悲无喜,留下了汤,人打发回去了。
他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疏忽直接将自己的人生推入到了另一个充满绝望的境地。
被人为推下的巨石朝他滚来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前方是死路,后方是悬崖。
夏淮握紧了双拳,全身的血液逆流,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脑中是空白一片的。
湍急的河水将他淹没,胸口中箭,血水染红了河面,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命不久矣”,混沌的随着水面漂流,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份意识。
不知随着水流漂浮了多久,他听见一个豪迈爽朗的女人的声音。
“诶?老大,河里漂来个死人啊!”
夏淮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只要不是夏恂的人就好了……意识彻底归于黑暗,再醒来就是一个全新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