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他道:师傅的事,你说重要,我能不知道难道我比你知道的少这里头有我一番想法。
干脆叫我不要插手就是了。我冷哼,挣扎着想下马。
你越来越心急了。他单臂箍住我,笑道:我不是不让再再读书,只是师傅比较难请。
你物色好了
他缓缓道:尹清屏。
他我一愣,这可是良州名士,一般人不待见,做派和诸葛卧龙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那么才华横溢:你请得动他吗
他想了想:五分把握。总要试试。
再再资质一般,是不是也找个一般的师傅比较好我首次觉得儿子应该量力而为,是尹清屏的名头太响不知道,也许是不想儿子出类拔萃,这样太累。
有你这样的娘么。他鄙视我:别人的娘,儿子是猪都能说成金猪娃娃,你看你
试试吧,反正你英明嘛。我沉思一会儿:别太勉强,好吗自己和儿子,都别勉强,我不是说读书的事。
你太中庸。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让儿子做书呆子,学问重要,可不是最重要的,你看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纵使中了状元,又能怎样不过是被帝王家驱使,还感恩戴德呢奴才就是奴才。
我凝望天边晚霞,红得像火,短暂易逝,可日月轮转,日复一日,不禁叹道:你是说,懂得用人,方是大才隔岸观火,兵不血刃,泰山崩前而不为所动,终归利用二字,再有学问,再有战功之人,不过都是棋子,成一将而枯万骨
你这利用二字,颇得神韵。他催马前行,随性走了一段,又折回,看了看尘沙漫天,立马不动。
我的后背全贴上他的胸膛,轻声:你希望再再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比我高明。他苦笑:我是什么东西成事不足,拖累家眷,到头来圈禁终老,滑稽一生。
辰儿就很好,不是吗他多像你,长相像许荷,性子像你,看见他,我就想起当年的你。再再是个小屁孩,我的孩子,我能看不透我都给他看好了相,将来不过是个公子哥,他怕吃苦,怕动脑筋,怕疼。呵,真好,我的孩子虽然这样,我还是觉得真好。
安朝立即沉声:我是觉得孩子小,所以疏于管教,哪能一直这样请了师傅,看我怎么调教他。
不是不是他误会了我的意思,而我的意思又不那么有出息:这个这个
别说了他喝道。
我一惊,惹得他不高兴啦刚一回头,只见他笑容满面,手上多了一只蓝宝石和紫晶镶的簪子,在我眼前晃悠:生辰快乐。
凭着对珠宝的渴求,我本能地接过,诧然:我的生辰还早呢。
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个东西。他淡淡地,伸了个懒腰。
真好看。我抚摩着金和宝石的美妙质感,舍不得往头上戴,怕没的看了,过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很贵吧
他漫不经心地:还好。
我摇他:多少
一百两吧。他想了想。
我顿时不觉得东西好看了:这么贵
他无所谓地:高兴不就行了,管那么多。
要不退了吧我皱眉:一百两,不是小数目,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又不宽裕。
他不悦,嗤笑:至于么,又没上街要饭。
也不是财神爷啊。换作以前,一百两跟泥土差不多,还不是说花就花,眼也不眨,可如今,又岂是仍然身在太子府:我让人去退吧,反正知道了你的心嘿嘿,要不再戴会儿
他猛地扳过我身子,沉声:你有完没完
我被他弄得生痛,打他的手,他瞪我一会才放开,我也生气了:我又没说让你去退,你怕丢什么面子再说事实就是如此,自欺欺人也没有用啊。
他咬牙,突然下马,转身不理我,半晌道:你是不是觉得受委屈跟我受了大委屈
我又没这样说。我心中酸楚,我这样不解风情还能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丈夫孩子。
他冷笑一声:你还是觉得委屈。
难道要我说日子赛神仙本来不委屈,被他一说,我还真委屈了:你心知肚明,何苦问我呢。
这不就是了。他回头,满脸讽意:不怕直说,就怕不说。
搞成这样非我本意,我握着簪子,也确实舍不得就此变卖,只是嘴上说说,图个心里好受罢了:我不卖了,还不行么,你也犯不着刺猬似的。
有什么可刺猬的,难道废太子窝囊,谁还不知道他轰我:下来,这是我的马,被女人骑过的马不吉利,上战场会被扎成马蜂窝的。
我毫不犹豫地跳下来,谁想骑似的,也不知道硬把我拉上去的:恕小女子眼拙,战场在哪,请您明示。
他狠狠瞪我一眼,看样子是像和我拼命,但哼了一声,掉头走开。
哼,我哼,我还哼哼哼,哦也也,哦拉拉。我怕,我好怕啊,有本事你来呀谁怕谁就不是吃人饭长大的。老娘就是仗着你喜欢我,怎么样
尹清屏比想象中随和许多,安朝只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他便同意家中小叙,不是我们的王府,而是他的家,所以这成了眼下最犯难的事。
去是一定要去的,我烦恼许久,也想不出出门之法,后来还是安朝下了狠心,把我们一年的存款全部贿赂侍卫统领,对方才同意低调出行,安朝化装成平民,该名统领一路护送。
当晚,安朝神秘兮兮地道:你很久没有出门了吧
我木然:是啊。
想吗他眨眼。
想啊。我咽下真是废话四个字。
他笑嘻嘻地:那一起啊。
我白他一眼:不要消遣我,我现在不烦,但心情也不算很好。
不去拉倒。他四仰八叉地躺倒,爪子霸道地横上我的肚皮。
我心念一转:去怎么不去举起他的手握住:老百姓也有老婆嘛,带着老婆出门也不算惹眼,大不了我牺牲一下,把自己弄得丑点喽。
他转首看着我,笑得很是猥琐,伸手捏我的面颊:真识相,爷就喜欢你的识相,难怪莫名其妙地宠你这么多年。
爷,奴家感激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做欲呕状。
太识相,也会让人觉得心疼。他凝视我,缓缓道。
不会觉得寡味
我爱清淡而永恒的东西。他淡淡地。
我又一次激情澎湃,双唇主动贴了过去,这样的举动在本性羞涩的我来说是罕见的,他微微一愣,激情回应,这一番热吻呦
相比莋爱,我更喜欢充满温存而缠绵的拥抱与接吻,这会将我身体深处的爱意发热蒸腾,沉浸其中,整个人轻飘飘似神仙,也许神仙也不及,而且一个男人,跟 你莋爱未必肯花上这么长时间接吻,安朝就很有耐心,因为我说过我喜欢这一套,是故他每每延长了前戏的时间,时日一长,他自己也深陷其中,我们的爱好得到统 一。
次日清晨,我们整装待发,安朝换上了平民服饰,而我自然而然地扮成平民老婆。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粗布衣服,极有新鲜感,安朝对服饰的关注与兴奋当然比不得我们女人,他更关注比较实际的问题。
如果父皇当初连良王之位也不给我,那么这些年,我们穿的都是这种衣衫。
十万个如果。我嗤笑。
他又转而关注另一个实际问题:不知尹清屏是否愿意出山。
教个小孩子而已,也许人家根本不屑呢。我发现我真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压低声音:蠢人。
我诧异:啊尹清屏是蠢人
他绝望了,毫不掩饰地用看弱智的眼光盯着我。
我是蠢人我的自知之明再次冒头:我又没说过自己智能无双。
因为你关心这一路风景可好,会否玩得尽兴。他叹道。
你怎么知道真是太了解我了。我环住他脖子,响亮地亲了一口。
好了,好了。他敷衍地笑了笑,以此打发我。
他似乎没有心情,也许昨晚被我榨得太狠,可怜的男人。我试探地问:难道你想和尹清屏暗中勾结
他侧目:你用词能不能委婉点儿
你不是再世为人了吗我心中满是伤痕。
他微笑,耐心地道:你忘了京城还有两位皇子大人他日我不求登高,却也不能任人推下万丈悬崖。尹清屏只是自保。
祝你成功我放下心,恢复为懂事的小女人。
他素来爱这一套,所以满意地将大手搭上我的肩,我们像极同甘共苦的铁哥们。
六年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沐浴着早春的阳光无限欣喜,转首看向安朝,他坐在车中,也把帘子掀着,一样的欢欣神色,不禁暗笑,小样,你也是想出门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装得不为所动的样子,闷骚啊闷骚。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有本事的人,都把自己弄得很神秘,尹清屏的居处老实折磨了我的脚,城郊的青山风景好到没话说,可路真是难走啊,对于我这种一天走多少步都能数清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史上最惨酷刑。
远远地看见一座茅屋,我哀呼一声,终于到了,想着能坐进去喝杯茶吧,一扣门,尹清屏居然闭门不出,从里头扔出一句话:只见良王。
我一屁股坐在竹阶上,边暗自咒骂尹清屏边环顾四周,屋前有口井,看着湿滑的井台,颇有些口内自生津之感,反正那位吴侍卫长也被拦在门外,左右为难不好 跟怪人发作,收了好处,又不好跟安朝发作,反正在屋外也能听见里头说话,索性效仿我随遇而安,也是一股脑坐倒,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奇怪地看向我。
要不是太累,我就自力更生了,此时我只想用性别占便宜:吴大人。
不敢当。他客气着。
我微笑:你渴吗
他愣了愣,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起身去井边。
喝着清凉的井水,头一次觉得做女人真好,如果遇到的男人都不太差劲,那就更好。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好逸恶劳,沉迷安逸,不劳而获。
其实有时也想自强不息,可我是女人呃,水真甜,水来伸手真轻松。
安朝和尹清屏在里面依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前者热情而后者淡然,不过二人似乎有些投机,最后尹清屏难却盛情,同意了入王府教导再再,我长出一口气,教育难啊,难于上青天。
交流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结束了谈话,安朝缓步出门,尹清屏也没有相送,自始至终我也没见过这位神秘人物的真面目。
事办完,太阳已经有些偏西,安朝兴致颇浓,邀请吴长官去城内最有名的酒楼用点酒水,吴长官开始推辞,后来架不住安朝盛情,欣然同往。
我发现安朝居然有些江湖人的豪迈,笑着拉住他:只恨生在帝王家
他一笑,正欲答话,一团灰乎乎的东西撞在我们身上,我吓得一怔,只见是个身着灰衣的醉汉,手里还拿着个酒壶,见我们瞪着他,反瞪安朝,接着瞪我,然后该名醉汉笑嘻嘻地指着我:小姑娘,不要怕我最喜欢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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