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越无欢跟着他搞了多年医学研究,养成了很好的实验习惯,他把安龙的魔化过程都用留影符阵和文字记录下来,保存在不灭之巅的档案里。
宋清时对他的靠谱赞不绝口。
夜里,法船靠近了不灭之巅。宋清时在越无欢的指引下,坐在窗边往外看去,却见山崖上万点灯火,与天空中的星海连成一片,映着旁边黄金白玉砌成的宫殿和宝珠翠玉镶嵌的花树,组成璀璨美景,就像最奇幻的梦境。
他开心地赞叹许久,感觉不会再缺研究经,忽然发现这些漂亮的灯火有些不对劲,仔细看去,每盏灯里都有个痛苦的灵魂在挣扎,全是魂灯?
宋清时震惊地问:“这些灵魂是?”
“别在意,都是些罪无可赦的垃圾,我把他们放在这里日夜折磨,会让心情愉悦些,”越无欢从身后揽着了他,笑着问,“当年你送我的魂灯,我也放在里面了,美吗?”
宋清沉默许久,小声道:“三千年了,魂灯还没有灭啊……”
他曾送过两盏魂灯给越无欢,用来发泄心中怒火,并做过约定,如果越无欢能放下痛苦过去,不再自我折磨,便熄灭魂灯,将罪恶的灵魂彻底毁灭,让所有的事情重新开始。
数十万盏魂灯,每盏都代表着越无欢心里的怨恨,对世界的憎恨。
魂灯越多,怨恨越多,憎恨越深。
那么多年,他一盏都没有放下……
“那些事情怎能忘记?”越无欢温柔地笑道,“但凡我还活着,魂灯不灭,恨永远不消。”
宋清时迟疑地问:“永远?”
越无欢肯定地答:“永远。”
宋清时再次沉默了。
“别担心,”越无欢见他情绪不太好,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安慰道,“是这个世界太肮脏,除了你没有什么干净的东西,空气充满恶臭,到处都是垃圾,不值得让我重新开始。”
宋清时想了很久,乖巧地点了点头。
……
法船停了下来,不灭之巅的修士们得了消息,都带着重礼,想拜见神君的道侣,比翼鸟们还殷勤建议,想要举行盛大的结道侣仪式,向全天下昭告神君对神后的宠爱。
越无欢知道宋清时害怕被陌生人围观,不喜欢仪式,便替他下礼物,否决了所有建议,并严肃叮嘱:“药王仙尊是男子,万万不可叫他神后。”
他在墨渊法阵里找回了前世记忆,知道宋清时特别在意自己的男子汉气概,觉得两人是同性道侣,床上体位没有什么象征意义。
曾经有不懂事的傻子叫了宋清时一声剑尊家媳妇,他说不了话,委屈得整整三天没吃饭,不断地反省自己哪里像媳妇脸了?
总之,神后、媳妇、老婆这类都是禁词。
绝对不可以在宋清时面前提的。
越无欢谨慎地列了五十六条新的禁令,分发给不灭之巅的下属们,包括不准打扰宋清时研究,不准碰实验器材,不准围观宋清时,不准随便和宋清时搭话,不准乱称呼等等……
皓龙听不懂,无脑支持:“娘说得对!”
众人都有点懵……
不灭之巅早已准备好了实验室,药王谷也派来了优秀助手,宋清时一头栽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他用仪器分析了污秽之魔的结构,还研究了各种对污秽之魔有用的毒素,解剖了好几具尸体,并观察了尸体的消失。然后他委托越无欢和天工阁共同设计了一个完全密封的透明空间,把血王藤捆好的污秽之魔放进去,注入致死毒素,等魔物死后,观察尸体会分解成什么,消失到哪里去……
魔物尸体的平均消失时间是十二个时辰到二十四个时辰。
密封空间里的魔物尸体持续了七十二个时辰才消失,速度明显减缓。
宋清时觉得有趣极了,决定把密封的空间再设置周全些,加上隔绝气息的阵法,杜绝灵力、能量、气味、磁场等所有干扰的因素。
不管是密封空间还是隔绝阵法,都属于高阶的法器设计,两者叠加起来做成透明的大型法器,还要坚固得能防止污秽之魔逃跑,难度系数成几何增长,天工阁阁主每天带着徒弟们,绞尽脑汁,不停地商讨研究,提交的方案被神君打回来好几次,头发都愁白了。
宋清时在等待法器制作成功的时间里,埋首书堆。
他离开这个世界三千年,世界多了好多新鲜有趣的东西,医术也有了新的发展,部分他曾经解不开的题目,出现了新的药材和研究方案。他看书看得废寝忘食,满脑子都是学习和研究课题。
宋清时感叹:“如果福寿砂的功效早点被发现,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去找万年老龟了。”
越无欢替他找回记忆的时候曾说过,三人曾再次进入月宴湖湖底,遭到水魔兽袭击,触发了噩梦噬心阵,破阵后发现了墨渊剑尊留下的痕迹和凤凰血。
宋清时想起这事,感觉不对,越无欢和他去月宴湖杀老龟的时候,还没有得到那颗凤凰血,而且剑法也没有那么高明……
难道,越无欢在他死后,又去了一次噩梦噬心阵?
宋清时提出疑问。
“是的,”越无欢对前世的那段记忆也颇为难受,“那时我有点疯疯癫癫了,做事没有理智。你离开后,我太想你了,所以回了噩梦噬心阵……虽然阵法会让我一次又一次重温失去你的噩梦,至少我能在梦里见到你,享受一小段快乐的时光。”
宋清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紧紧牵起了越无欢的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这事有点可笑,”越无欢自嘲道,“我在噩梦噬心阵里不出来,脑子也不太清醒,渐渐就习惯了,阵法织不出可以折磨我的噩梦后,便把我驱逐出阵,再也进不去了。我怒火攻心,在阵中砍了几剑,发泄恨意,然后失魂落魄,不知怎么把凤凰血和你写的字条弄丢了。”
宋清时疑惑:“字条?”
越无欢想了想:“你魔化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在纸上写了无解,最后的时刻……把那张字条塞进了我手里,让我着。我不断寻找答案,死前终于看到了天机,有了虎撑上的无可解。”
宋清时感觉墨渊的真实记忆和法阵中的经历还是有些出入,他想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
“事件和经历都是差不多的,细节稍微有些出入,”越无欢仔细地想了想,“那时候的你不但不会说话,做事还有些呆,远没有现在机灵。我们初遇的时候,你给我送药,我用棍子把你打得头破血流,你傻站在那里,痛得直掉眼泪,却不知道躲开……”
那时候的宋清时就像块石头,不懂任何人情世故,不懂喜怒哀乐,也不懂开口说话。他就是很固执地陪着无欢,固执地教认字,固执地帮人治病。
越无欢道:“旅途中,我教了你很多人群里生活的方法,你很认真地学习,做事稍微灵活了些,性格也渐渐变得像现在的样子。我记得你那时候连美食都没吃过,可怜得很,我第一次给你做冰糕,你在我掌心写了很多字,说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你每次和病患说的话,我都替你改了用词,怕你太直白,挨家属打,你不明白,以为我说错了,拼命拉我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