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骁上车之后并没有离开。

如果再晚一步，还不知道那个男人能说出来多少。

电话响起。

“you have your sorrow seen grading your skin”

me pull the last string for the last time”

“for the last time”

“……”

来电显示：父亲

他第一次没有立刻接起电话，他放任着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

空荡荡的车里，只有音乐声环绕着，车外的灯光照不进车内，车内黑漆漆一片，沉骁胳膊倚在车窗，摘下了眼镜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的合上眼。

小张在车外等了十来分钟，发现沉骁还没有叫他，刚抬手，车后窗降了下来，“上车吧。”

小张系好安全带，询问道“沉总，送您回家吗？”

沉骁看了一眼手机的未接来电，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回老宅。”

他没有回拨父亲的电话，而是点开了许芊几分钟前给他发的微信。

“你的卡拿走了吗？”

他盯着那个可爱的带着魔法帽的hellokitty，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机械战甲的同款小猫愣神。

很明显的情侣头像。

原来她谈了恋爱是这个样子。

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一句，“拿走了。”

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怎么了？”

许芊似乎一直在看手机，他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拿走了就好，可能是地上有纸片我看错了。那种人不需要浪费我们的钱。”

沉骁看着手机屏幕，喃喃出口，“那种人？”

“沉总，您说什么？”小张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

小张偷偷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沉骁，黑夜仿佛让男人卸下了盔甲与防备，整个人是难掩的落寞与孤寂，与白天判若两人。

沉骁有些出神。

刚刚短短的十分钟，他竟然睡着了，还梦到了许芊。

梦里是混乱的。

小时候那个因为妈妈不给巧克力会哭的小女孩。

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沉骁哥哥”的样子。

他们有一个秘密基地，如果任何一个人在家里受了委屈，就会躲在那个地方，点点烧烤、炸鸡这些家里不允许吃的食物。

她以前和他在一起时也是肆无忌惮的，大大咧咧的躺在沙发里，指使他给她拿零食、调电视。

他喜欢许芊，曾经。

或许是他成熟的比别人都早很多，他十岁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对许芊的情感是不同于其他女生的。

他曾经有一个笔记本，那里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从初一到大二，九年的情愫。

沉骁在大二那一年的寒假，他像往常一样在妈妈的床前给她削苹果。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扫了一眼，眼里立刻就带了些许笑意，很快就把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了一旁的水果盘里，顾不得手上还有黏腻的果汁，直接接起了电话。

“喂。”声音是下意识的温柔。

“沉骁是我……”女孩的声音里有些愁闷。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沉骁的声音满是宠溺，看了一旁的沉母一眼，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两人通话了大概半小时，等沉骁回到屋内时，那个被抛弃的半个苹果已经有点因为氧化而泛黄。

“不好意思啊妈，我再去给您拿一个。”沉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沉母笑着问道，“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了？”

“对。”他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

“跟妈妈说说，是个什么样子的小姑娘？”

“您认识。”

沉母听到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是，小芊？”

“是她。”

沉母看着沉骁，叹息道，“小骁，你们不合适。”

他本以为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无比开心的，当听到这话他笑容凝固。

“为，为什么？”

沉母伸手去拉沉骁的手，“我不想你们以后变成我和你父亲这样。”

“可是，妈，我们不一样，我不会像父亲对您这样的，我对她是真心的！”沉骁着急的解释道，猛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妈对不起，我没有想说爸坏话的意思。”

“没事的，咳咳咳，咳咳”沉母猛烈的咳嗽着，苍白的脸也浮上了一层红晕。

沉骁赶忙起身去拍她的背，“妈，您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怎么最近咳嗽的这么厉害！”

沉母安抚性的拍了拍沉骁的手，小口抿了几口水，“你也知道，我病了这么多年，什么药什么方子没试过，唉…不说这个了”

“你爸爸在娶我之前，也是这么和你外婆说的，他当时发誓，说这一辈子就认定我了。”说着，她摇了摇头。

“你现在还年轻，等到以后你就会明白，你们的感情会不可避免的牵扯上利益，以小芊那姑娘的性子，她不会允许自己的爱情里面有杂质的，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沉骁想到这有些苦涩的笑了，那时的他拼命地向母亲发誓保证，似乎就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

经济法基础第十八页说到，“恋爱中的山盟海誓并不属于法律关系。”

是啊，更何况是他的单方面爱慕。

从他出国交流学习两年，再回国后开始不断接手沉氏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哪怕只是单方面的情感，已经不可避免的有了杂质。

他曾经以为，许芊对他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情感吧，哪怕她只是因为商业利益联姻嫁给他后，他们也会像是很多幸福的小夫妻一样。

直到他看到了陆昊泽身边的许芊，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陆昊泽对许芊的爱，是明目张胆的，无条件偏爱与包容。

沉骁知道自己喜欢许芊，可是他会在意她的缺点。

在他看到许芊打架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如果他上前帮忙，第二天是否会上热搜，公司的股票会不会因此而下跌，他甚至会怪罪，为什么许芊不能忍一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知道许父青睐他，是因为沉家不如许家，所以他开始在意，是否自己会低她一等。

他喜欢她的张扬与明媚，却又不可控的希望她平凡而隐于人群。

他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红点，一点一点的离他远去，然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那是陆昊泽的家。

沉骁知道，许芊到了陆昊泽的家。

他有些无助与迷茫的看着车窗外。

陆昊泽看了一眼许逾远和陆汐，“你们俩打算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