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颠簸,颠的她几乎吐出胆汁来。一路上,陆千凉思索着千府的利害关系,不知不觉之间便到了宁王府前。
金漆横匾上,宁王府三个大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白绸自匾上垂落,给这朱漆大门平添上三分凄清萧索之感。门前的红色灯笼换成白色,大大的黑色“奠”字印在上面,昭示着府中近日有贵人逝去。
生前,也是这样的朱漆大门,沈季平八抬大轿以正妃之礼将她娶进宁王府。从那以后的三年,二人琴瑟和谐,成为众人眼中的神仙眷侣。再临此景,陆千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苍凉之感。
死去,又重生。
这一扇朱红大门就立在自己的眼前,可她,却再也不能以女主人的身份走进去了,怎么办?
痛苦,迷惘。无助,彷徨。既然回不到过去,就只能正视自己,面对未来!
陆千凉深吸一口气,扶着连翘的手臂自软轿上走下。重活一次,就像是凤凰浴火重生。从不知所措到整理好思绪,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这过程不能说是不痛苦。
幸而,一切已经过去。
“千府二夫人,千府大小姐到!”侍人递上名帖,紧忙便有侍立在门口处的小厮读出。一时间,整个院子中,数双眼睛聚集到此处,一观她这位废柴大小姐的风姿。
谁人不知,千府无男丁,千家老爷有意想要嫡女千凉继承家产。可这个千凉,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倾城财富摆在眼前,却只知玩乐享受,丝毫不尽心争夺。
昔年,千父曾带陆千凉参加一位族亲的葬礼。席上众人哭的伤心,唯有她一人面无表情宛若与自己无关。有人问她为何不悲伤,千凉答,生死皆有天定,人力不可改。既然已定,何必伤心?倒不如多烧些纸钱早入轮回。
自此之后,千氏嫡女千凉薄情冷心之名为众人所知,千凉果真人如其名。此次葬礼,千氏竟是嫡女千凉出席,众人也未尝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里望向一行人。
“千夫人,千小姐。”一名白衣白绶的青年男子自远处走来,头带玉冠,腰悬佩玉,身量颀长却并不孱弱。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却不失优雅,行到二人身前缓缓一礼,像是一缕月光般柔和宁静。
宁王沈季平,这是她的夫,当年在桃花树下以一枝红桃赢走了她心的男子。陆千凉微微摇了摇头,不可,她现在的身份,万不能恣意妄为。
眼见沈季平已经与二夫人攀谈起来,陆千凉抿唇,上前一步搭讪。
“宁王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宁王节哀顺变。”
沈季平侧身回礼:“多谢千小姐。”
面前人眉目清雅,一双薄唇微抿,却带着三分凉薄之像。似是悲伤,也似是愁绪,他的一双眼中满是疲惫,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中布满血丝,叫人见之便心生怜惜。
站在他的面前,陆千凉却想到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欲与海角,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她亦是眸色一暗,又道:“王爷与王妃琴瑟和谐,王妃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王爷为她心碎神伤。还请王爷保重贵体,悲大伤身啊。”
沈季平一怔。
显然,他也未想到陆千凉会说出这样的一段话。一边的二夫人满眼鄙夷之色,她也不理,径自对沈季平一礼道:“不知千凉能否为王妃敬一炷香?”